班瑪南杰
有一天,我聽說
青稞,起初是鮮卑人光榮的姓氏
這些飽滿了高原文明的種子
還未正式儲存在牛皮口袋之前
都零星的藏在河湟谷地的一些陶罐里
無論如何,歲月眷顧
落地即可生根的種子
當滾滾麥浪最終拍岸于一縷秋風
當難以屈從的麥芒脅迫光陰
成為自己重新塑造靈魂的酵母
因為幸運,我再度端起酒杯
痛飲一杯少女(青海)命運多舛的故事
這里沒有喧囂
唯一的聲響是風
偶爾兩聲狗吠或是鴉飛
也只是出賣了這個小鎮的年齡和閱歷
對于年輕,我們束手無策
像系在山峰的經幡
有祈禱也是在風中飄蕩
天,極藍。
以大地難以屈服的重量
籠罩萬物,通透明亮。
牛羊對于枯寂的群體塑像依舊移山動水
建筑與季節完美契合的破敗仍然似曾相識
……
高原的冬季
一切活力止歇太久
那份在漫漫寒冬中歷練的堅韌
在這樣一個靜靜的下午
轉而內向,甚至抑郁。
一場孤獨的歡呼
在肆虐萬物的激情中迅速盛開
旱獺的酣夢,孤狼的厲齒
野狐的閃爍,牧群的鼻息……
還有靈動的經幡,歸人的無奈
原野的放縱,樓宇的突兀……
都在夜空傲慢地旋舞
但這狂飆畢竟欠缺欣喜和安慰
僅有的贊美,也只是
氣流護送季節的喘息
這份嘈雜與凌亂
本不應賜予雪域故鄉
那些堅守寒冬
空氣稀薄的窗口
但是親人們依舊穿起浸透霜露的皮襖
向黎明召喚:
繁華總該這樣降臨
辨不清是前世還是今生
從一幅精美的油畫,各種色彩又
漸漸交雜為熟悉而陌生的
水墨片段,最后
仿佛落滿雪的荒原。無邊無際的蒼白
天地相連的沉寂,衰草和裸石
也焦慮不安的夢境
在電閃雷鳴的誕生
被朔風安撫之后
一匹馬馱著無數夭亡者期盼的季節
從大地原始的印象中
緩緩走來
凌晨過后,飛車可可西里
在茫茫戈壁與伙伴
沒有絲毫自駕越野的快感
反倒心情沉重,表情肅穆
一紙判決和逮捕令
讓人懷疑所有途遇的
講臨夏口音的商人
在一處星空閃耀的山丘上
我回憶有人搭訕時的破綻
“一樣的羊皮大衣
一樣的圓滑老練”
……
趁藏羚羊還未永遠
離開自己詩意的家園
我繼續飛奔上車
重新駛向蒼茫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