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北疆（組詩）

李龍年

禾木之夜

星子全都尋找到歸宿了嗎

夜那么黑

山峰在墨色里退向遙遠

退向詞語無法言語之處

背靠生活的人，面目模糊

只有牛偶爾的哞叫聲

在夜的深處起伏

孤寂的旅人啊

他看見了靈魂

他看見了自己

禾木的黃昏

西部漢子歌聲粗糙蒼涼在

老式音響上

如同羊群披著暮色歸來

游客風塵仆仆，紛紛下山

他們懷藏

永遠不可知的傳說、命運

愛情和幻想

在禾木的黃昏

黑夜即將

一一點亮星辰

寫在喀納斯河畔

1

我還在前往喀納斯湖的途中

我看見彩色叢林掩藏著

喀納斯河

我的視線被河水染藍

我的心被河水的音樂漂凈

不必探秘

被蔚藍的源頭洗禮

做一片喀納斯河畔的樹葉多么幸福

隨意指認任何一種色澤

它都令星空激動得戰栗不已

2

沒有一片樹葉在意我的欲念

世間的喧囂川流不息，來來往往

但是一瞬間，我又被新的發現深深打動

河對面，高高的向陽草坡上

一群羊一動不動

它們在嚙咬陽光，在慢慢地咀嚼

喀納斯河流上空

每一片樹葉渴望的味道

羊們無視河流的仰望

無視河畔草木的神往

它們對于周遭的美置之度外

它們埋頭認定：此生以及來世

努力做一只

喀納斯河畔，高坡上的羊

3

喀納斯河水流向太陽

喀納斯河水也流向月亮

喀納斯是人間的河流

但它來自于神的指派

注目喀納斯的人有福了

你因此破解了美的秘密

你正走向和喀納斯的一滴水

對話的時光

在北疆，我看見云的心事

神明也有心事，也會

大面積一片片明亮了、黯淡了

紅色不那么鮮艷

翡翠也接近平民一些

但脫俗的大美氣質顯然不凡

在北疆，這是開闊雄渾的北疆啊

它已經接近天空

接近蒼穹純粹的湛藍

被喀納斯湖水浸染過的藍

黃金折射純銀反射的藍

羊羔初見世眸間輕輕的藍

仙子天籟之音低音部稚嫩的藍

但它們都深深陷入

短暫的昏暗，姑且的陰影

嗯? ?神明也會有心事

閃電也會把目光借給湖水

知道這些，我們多少有些

暗自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