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月亮 都是你

宋寄意

嗨，好久不見。

想來我們是真能擔上這個詞的，畢竟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已過兩年。

兩年啊！時間像是長了腳的妖怪跑得飛快，而過往時光凝結成琥珀，要凝住眼淚才敢細看。

我們初遇那天，夜幕上掛一輪滿月。

下晚自習，學校門口會停一輛車，送我們回家。那晚的公交車人太多，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擠上去，卻狼狽地發現把手全部被人占據了，只好在顛簸中勉強維持平衡。

走到下坡路，我不慎撞到你的脊背，忙不迭地道歉。你笑笑，沒有計較我的莽撞，反而說：“車有些抖，你抓著我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輕輕揪住了你的衣角。窗外燈火明滅，我悄悄抬眼看映在車窗上的你的影子，心中激蕩，像是小時候偷吃了桂花蜜。

后來我們又遇見過幾次，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了你是高三的優秀學長，知道了你寫得一手好字。

你多優秀啊，像是懸在天際的彎月，泠泠灑下一片光，我站在光下亦步亦趨。

我們有時遇見，你會給我一瓶牛奶，連吸管都細心插好，笑著說：“小孩兒，多喝點兒牛奶才會長高。”

我佯怒，輕輕給你一掌：“你才是小孩兒！”

高三百日誓師，你是學生代表在臺上演講，我在樓上側耳細聽，陽光從窗外傾瀉而下，有鳥雀啁鳴。就在那時候，我才忽然意識到你高三了。高考完你就要去另一座城市，開始另一段人生，那時候你還會記得我嗎？還會記得那個個子矮矮的小姑娘嗎？

那天之后你更加忙碌，我們很久也不能見一面，于是我每次都從高三部繞過來，運氣好的話會看見你坐在窗邊的側影。我不貪心，一個側影就夠我開心好多天了。

高三前一天，我給你打了電話，忐忑地詢問你能否出來，你應允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掛斷電話后竟淚流滿面。

那是喜極而泣。

我早早跑到約定的地點，卻發現你已站在那里了，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搭一條牛仔褲，很簡單的搭配，我卻怎樣也看不夠。

你發現了我，笑著說：“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兒沒變，只是眼周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笑的時候依舊那么溫柔，讓我差點兒落淚。

我交給你一張賀卡，里面是我寫給你的高考加油。其實我有些忐忑，害怕你嫌我矯情，為了一張小小的賀卡專門把你叫出來，畢竟我朋友說現在哪有人還寫賀卡，都是在網上說。我卻始終覺得那不夠正式和真誠。

所幸你沒有，你很鄭重地收好，認真看著我：“好，我會加油的。”

我再一次地慶幸我沒有喜歡錯人。

你溫柔，謙遜，真誠，堅韌。你是世界上所有的褒義詞。

高考完我們見的最后一面是一起去登山。我運動十級廢柴，中途累得氣喘吁吁，是你拉著我一路爬到山頂。

涼風習習，微風拂過四肢，我沒有松開你的手。

我們席地而坐，你放了一首歌，是陳奕迅的《最佳損友》。

你輕輕哼唱：“從前共你促膝把酒，傾通宵都不夠，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很多東西今生只可給你，保守直到永久。

就在那一瞬間，我知曉了你的答案。你多溫柔，連拒絕都委婉，不讓我難堪。可是悲傷的浪潮卻一次次席卷心頭，我差點兒溺斃。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牽著的手卻不知是誰先松開，只有Eason在一遍遍地唱：“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總好于那日我沒有，沒有遇過某某。”

親愛的某某。

天色將晚，你回身遞出右手，我向前一步擁抱了你。第一次離你這么這么近，仿佛側耳便能聽見你的心跳。

你一觸輒止，是我擅自的擁抱延續了這場幻夢。再給我三秒，我已悄悄松開了交纏在你身后的雙手。你的回擁那么輕，我可以馬上退出你的懷抱。

后來，你去了很好的大學，我們再沒能相見，最后的記憶停留在夏天的山風和那個淺嘗輒止的擁抱。

前不久我滿18歲，那個晚上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你很快接起，聲音清潤：“你好，哪位？”

一語成讖，最后的最后，原來你真的忘了我。

我近乎狼狽地掛了電話。

你在大步向前走，而我卻困囿于過去。

可是你為什么不把月亮帶走？這樣我就不會因為看見月亮而常常思念你。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