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岳
真好!別人送我們家一只小狗。
通體雪白,毛絨絨的,兩顆棕色水晶球般的小眼睛鑲嵌在腦殼上,一眨一眨。它不時吐出自己的舌頭,小小的腦瓜左右搖擺,尾巴也跟在屁股后面晃來晃去。老哥輕輕地把盒蓋掀開,它站了起來,把兩條腿搭盒子檐上,伸出腦瓜到處亂瞅,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我瞬間被這個萌物圈粉了,把手放在它的背上撫摸著。老媽當年定下的什么所謂小狗不能進家門的金規玉律也早已被我拋到了腦后。當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除了接受,老媽也別無選擇。
或許每一個蠢萌蠢萌又老實巴交的外表之下都隱藏著一個蠢蠢欲動又騷動不已的靈魂。這個小家伙并沒有想象的那么老實,作為一個才出生40天的小奶狗,它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而它用來認識世界的工具,就是它的牙齒與爪子。不管碰到什么東西,都是想著用它的牙齒去咬,用爪子去撓,用舌頭去舔。家里面的馬扎,桌子的腿,放在地上的食材都留下了一排排淺淺的牙印,放進垃圾斗里面的餐巾紙,它叼了,出來撕扯成一片又一片,我們把它抱進一個大紙箱,試圖以此限制它的行動,但每當被抱進箱子里,它便用兩只爪子,使勁地刨著紙箱扯開嗓子,放聲大叫,一時間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它那時長時短聲嘶力竭的凄慘叫聲,對于自由的向往,此時顯得格外強烈。它將兩條后腿全體蓄力,突然間一躍而起,但往往最終一腦袋狠狠地砸在箱子上,斷腸般凄苦的叫聲綿延不絕,它會一直喊,直到再也喊不出來為止。我們被吵得心煩意亂,又心疼不已,只能把它抱出來,讓它在家里跑來跑去。
而這小家伙沒有限制的,到處亂跑,帶來的嚴重后果就是它的排泄物會不時在地上出現,蹲在地上清理成了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地板必須擦得锃亮,這樣才會發現它又在哪里尿了。走路除了要防止踩到小狗的排泄物,還有諸多的注意事項,這是一個特別粘人的家伙,只要見到有人走路,它便飛快地沖過去,一顛一顛地跟在腳后面,用爪子撓你的腿,用嘴去咬你的腳指頭,而你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躲閃。在沙發上坐著時,一定要盤著腿,把腳使勁往里縮,若是把腳搭在地上,它便會沖過來,用嘴咬住老媽。
毫無疑問,這個皮賊一點一點地消磨老媽的耐心,直到有一天我們再也聽不到它的聲音,看不見它的身影。把它送走這件事,老媽醞釀了許久,等大學開學,我和老哥一走,這小狗也沒人照顧了,所以送走它便被提上了日程。頑皮的家伙,整日把家里弄得雞犬不寧,送走倒也落得一份清閑,因此,在得到新主人善待小狗的承諾后,反對態度最為強硬的老哥也妥協了。
從那以后走路時,腳邊再也沒有那個粘人的家伙,吃飯時再也不用怕飯被小狗搶了去,家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有些死氣沉沉的平靜。看著曾被它咬過的拖把,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股難言的滋味涌上心頭,這段相遇如此短暫,甚至并不那么美好。但它卻在那些無聊又單調的日子里,為我們帶來了新鮮與快樂。
風輕輕刮過,吹拂著耳畔,走在公園的綠蔭樹下,迎面走來三三兩兩的人群,他們的手里攥著繩子,另一端的寵物狗在地上慢悠悠地前行。此時此刻,我又想起了它,想著它在我家的那一個月里,我還沒有帶著它出來玩過,有的只是對一只出生僅月余的調皮小狗的責備與挑剔。
或許把它送走,對它而言是一種解脫。聽說它在新主人家過得很開心,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慰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