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古德
《老屋·牽牛花》《沙柳,你的夢在大漠》是付慧長詩《庫布其·一枚功勛章》的重要兩章。陸陸續續散見于全國各地報刊網絡,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近兩年來,付慧的詩已經成為鄂爾多斯、內蒙古詩歌界的一種沙漠現象。作為新崛起的沙漠派詩人首創者,付慧已經和庫布其的命運捆綁到一起。
一是庫布其、白泥井、達拉特在付慧的心里已經是一種圖騰的符號。庫布其已經成為鄂爾多斯人的一種精神象征。就像她的詩《老屋·牽牛花》中刻畫的形象那樣:“被綠洲包圍的老屋/ 是一個個生命源流的根/ 靈魂堅守的信念在這里/ 生根/ 春雨洗刷著塵埃/ 一對燕子/ 銜泥土/ 共筑自己的新家。”這一段質樸的刻畫與描繪自然地把我們帶入了一個清新亮麗的鄉下。這一個鄉下的原型就是詩人付慧的出生地白泥井。在這一個大環境的背景氛圍中詩人的老屋是這樣的:“矮小的老屋里/ 有生命的渴望/ 有愛戀的激情/ 有逃離的念頭/ 有災難后的疼痛/ 有治理沙漠的決心/ 有守望綠色的堅定。”詩人為自己的老屋盤點:“老屋的一鍋一碗/ 老屋的一磚一瓦/ 老屋的一犁一耙/ 老屋的石磨與搖籃/ 詮釋著庫布其的滄海桑田……”劉勰認為:“文辭所被,夸飾恒存。”但付慧的詩卻沒有用華麗的詩句,也沒有一句故意雕琢的句子,她通過最原始的意象,勾勒了一個最值得回憶的意境,這一個意境就是鄉愁情結的物象維度對接。在這一個文本的詩歌架構里,詩人還用下一段執迷不悟地刻畫出來:“小院門前的幾桿酒旗/ 一排排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 幾聲冰糖葫蘆的叫賣聲/ 招展著蒼茫的歲月和古意/ 母親吱吱呀呀的紡織聲/ 把日子搖響得紅紅火火。”
二是詩人生活在達拉特,達拉特作為庫布其的腹地,艱苦的生活歲月,那些疼痛的往事詩人用這樣的回憶,以詩歌的文本形式,有選擇地進入、跨越一個年代,質樸、原始的刻畫與描寫應該在她的詩行里進一步呈現。詩歌的向度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夸飾是文章的修辭慣用手段,用得好,它有著巨大的感染力。但是,付慧的詩達到了“談歡則字與笑并,論戚則聲共泣偕”。以上筆者擷取的幾個段落原始美、回憶美、心里美、感情美均達到了一首詩、一組詩開篇的導航、引領效果。
三是詩人秉承漢詩自由化的根系手法。那就是詩人準確地運用了排比鋪陳的方式,把讀者帶入老屋、牽牛花的另一個境界。“幾只青蛙/ 在庫布其低洼的褶皺里/ 在芨芨草的縫隙間/ 在魚戲蓮葉的歡樂中/ 遙想著天空那一輪/ 月亮// 爐火正旺/ 炊煙在老屋的脊梁上/ 直直地升起/ 炊煙是草場悠揚的牧曲/ 炊煙是大漠律動的音弦/ 炊煙是碧瓦藍天上的脈絡/ 炊煙是萌發童心的浪漫曲/ 炊煙是掛在村口的紅絲巾/ 炊煙是游子魂牽夢繞的掛念/ 炊煙是母親呼喚兒女回家的期盼/ 炊煙是父親勞作后放在心底的溫暖// 喜歡庫布其的炊煙/ 喜歡母親從炊煙中走來的樣子/ 喜歡母親用柴火熬的小米粥/ 喜歡母親攤的脆脆的黃米畫兒/ 喜歡母親擺在餐桌上的酸菜湯/ 喜歡母親做的熱熱的疙瘩拌湯……”劉勰說:“夫綴文者情動而詞發,觀文者披文以入情。”這一個觀點正好符合了付慧的這一段描寫。
對于《老屋·牽牛花》這樣的一首長詩,筆者認為,作為沙漠派詩人的首創者,付慧的詩能夠進入歷史的富礦、直視現實的山頭,對過去既有反思,又有對明天的幸福渴望。這一點就體現在這一個弱小的牽牛花上。實質上詩人的感情對接是有情感目的的。首先詩人找到了生活希望、向上、明天的意象。這一個意象的牽牛花正是一個在沙漠上活生生的一個人。這一個人就是世世代代在沙漠上像一株株沙棘草那樣的勞動者。其次是詩人在牽牛花的情感對接上非常貼切、自然,合情合理。
“每到春天/ 老屋籬前的牽牛花/ 就像老屋的守護神/ 或攀附于灌木/ 或纏繞在樹干/ 或匍匐于地面/ 燦爛的笑臉/ 綻放在故鄉的籬垣上/ 綻放在庫布其沙粒的溫馨里/ 朵朵牽牛花/ 就是母親懷抱里的孩子/ 不選擇土壤 / 也無需澆灌/ 不因藤蔓纖細而自卑/ 不因綠葉稀疏而菲薄/ 也不因身體孱弱而羞怯/ 更不因簡單渺小而自憫// 當太陽剛露出一絲曙光/ 這些牽牛花/ 就會張開一支支/ 或紅或粉或紫或藍的/ 小喇叭/ 奏響第一支太陽曲/ 夜幕降臨/ 這些恬靜的牽牛花/ 就會閉上妖嬈的雙眸/ 在紅塵中隱去/ 靜等下一個輪回……”
如果說,付慧的詩細膩,可能是女人的性格,而我卻認為,細膩是觀察生活的基礎,只有細膩才能夠逼真。而付慧的細膩是建立在詩歌文本、情感需要的基礎上的。比如以上的這段描寫詩人是有層次感的描寫。詩人把一株牽牛花嵌入到不可替代的鄉愁老屋周圍。這一株牽牛花“綻放在庫布其沙粒的溫馨里”“不因藤蔓纖細而自卑/ 不因綠葉稀疏而菲薄/ 也不因身體孱弱而羞怯/ 更不因簡單渺小而自憫……”這幾句哲理喻意深厚的句子,恰恰就是《老屋·牽牛花》的主題。詩人的意境空曠而飽滿,情感對接真實而蒼涼。我們生活不能沒有老屋,在老屋、在沙漠上與天斗、與地斗必須有牽牛花的精神。不氣餒、不妥協,抓住機遇一直乘勢向上。其實,牽牛花和老屋的關系正是家和國、祖國和人民密不可分的魚水關系。這一個個體元素的出現,意象的主體形象的提煉,形成了鮮活的意象,詩歌的情感飽和度至此達到了最可謳歌的新境界。
付慧的詩一直在庫布其的沙漠里挖掘自己想要抒發情感的意象富礦。她的《沙柳·你的夢在大漠》就是在多次行走、翻越庫布其大沙漠上成篇的。筆者多次回到鄂爾多斯,每一次回達拉特的最大興趣就是和達拉特的詩友、文人爬大沙漠庫布其;每一次付慧和我們都樂此不疲;每一次她都能找到詩歌的靈感突破口。如果說黃是庫布其的本質,今天的一片片綠洲就是這本質之后的內核。今天在《中詩網》《鄂爾多斯日報》上讀到她的這兩組詩,讓我對這一位內蒙古女詩人突然有了敬畏感。一是付慧的詩歌在長詩、組詩上找到了鄉愁的原點;二是付慧的詩已經明顯地突兀了自己的沙漠派風格;三是付慧的詩歌個性已經成為了典型的“這一個”;四是語句清新、質樸、質感都有了明顯的付慧風格。其實,作為一個詩人的風格走向、詩歌目的表達從她的個人修為中就已經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一個詩人、作家對大自然、對家鄉的真愛,就是咀嚼、回味生活,把生活的最原始的元素提煉成詩歌正能量的意象,讓讀者看到最可仰望敬畏的精神氣質。
《沙柳,你的夢在大漠上》詩人的描寫氣勢光燦:“浩瀚的/ 綿延的/ 成熟在鄂爾多斯高原上/一望無際的金黃/ 在陽光下炫耀著炙熱的光// 雄渾壯美的/ 橫亙在黃河弓之上的/ 庫布其啊/ 你的身影/ 就是藍天下的一汪海的波浪/ 當你如錦緞般鋪開/ 黃河/ 早已將生的希望/ 潤入你寬廣的胸膛/一種叫作沙柳的幼苗/ 汲取黃河的甘露茁壯成長/庫布其人期盼的/ 日漸豐盈的樹/ 是沙柳/ 風一吹/ 你就長到了太陽的高度/ 一座守護大漠的豐碑、傲然/ 屹立在庫布其大漠/ 闊達的蒼茫上/ 你為大漠遮擋風沙的侵襲/ 一叢叢/ 一行行/ 一簇簇/ 樹枝如箭直指長空……”
一首好詩離不開描寫,任何一種目的的描寫都要為主題服務。付慧的這一段描寫為下文的主題形象刻畫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是沙柳的背景、基礎是庫布其,背景的后面是黃河。因為我們的母親河讓我們的沙柳像詩人詩句里刻畫的那樣,“汲取黃河的甘露茁壯成長”。“沙柳其貌不揚/ 不懼風沙扎根大漠/ 肩并肩手牽手根連根/ 詩意般錯落在庫布其”“一場春雨,你的根系就挽住了流沙”一株株沙柳的根,就是治沙者戰勝風沙的力量,就是庫布其/ 堅韌不拔的/ 不屈不撓的/ 敢為人先的/難苦奮斗的/ 永不熄滅的/ 穿沙精神……”“沙柳,干旱旱不死/ 水澇淹不死/ 牛羊啃不死/ 刀斧砍不死/ 沙土埋不死……”其實,這一種精神就是偉大的黃河精神、蒙古馬精神,體現在具體的意象上抒發出來,就是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精神。
付慧的詩在煉句上注重營造深邃唯美的效果,突出詩歌的喻意和內涵。比如:“詮釋著庫布其的滄海桑田”“不因藤蔓纖細而自卑/ 不因綠葉稀疏而菲薄/ 也不因身體孱弱而羞怯/ 更不因簡單渺小而自憫……”“在紅塵中隱去/ 靜等下一個輪回……”“黃河/ 早已將生的希望/ 潤入你寬廣的胸膛”等等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稱道稱奇的。
付慧關于《庫布其·一枚功勛章》的這一部長詩,主要是謳歌生活在庫布其的鄂爾多斯達拉特人的治沙、植綠、種綠改變生態環境的成果和展示鄂爾多斯達拉特人不屈不撓追求幸福生活的頑強向上的精神。這一部詩集里《為母親唱一首歌》《胡楊,大漠守護神》《思與詩的憩園》都是有著形象生動、觀點鮮明、氣勢恢宏的組詩。今天簡評的《老屋·牽牛花》《沙柳,你的夢在大漠》是這一部詩集最有代表性的篇章。
付慧的詩在哲理上的運用,先抑后揚、或者極具哲理句子、嵌入段落的中間,起到了“詩言志”的發聲作用。這就是劉勰談到的“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的觀點。
總體上看,付慧的詩是通過“牽牛花、沙柳”進一步抒發鄂爾多斯人的一種堅忍不拔、不屈不撓的一種勇往直前、堅定向上的一種民族精神。這一種精神正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到并要弘揚的蒙古馬精神,“一帶一路”復興中國夢的偉大的中華民族精神。
也可以說,以詩歌這一文本提煉庫布其沙漠牽牛花、沙柳精神,是詩人付慧認真思索,不斷地探索和嘗試。詩歌不同于其它文學體裁,利用詩歌文本駕馭一部具有地域性、民俗性、民族性的史實,塑造一種精神,文本上必須踏實、厚重,也要承襲漢語言詩歌的基本傳統,這一點,她嘗試著,很有成果和特色。所以說,在沙漠上邁出創新的第一步,寫治沙、植綠、種綠付慧該是詩界第一人。《庫布其·一枚功勛章》既有對歷史的反思,又有對明天寄予強烈的幸福和希望。可以說,作為沙漠派詩人的開創者、領頭羊,這一部長詩的問世,無疑為鄂爾多斯詩人問鼎庫布其,尋找富礦,增添了歷史上最有新氣象的重要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