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無盡》：弗利爾的中國之旅

李青菜

美國人查爾斯·蘭·弗利爾小時候家里沒什么錢，他連中學都沒讀完，但是在19世紀70年代跟對了人，成為“半島車廂公司”的合伙人。90年代中期，他已經積累了巨額財富，實現了財務自由，于是便開始大規模收藏藝術品，也開始游歷世界，光中國就來了四次。

《佛光無盡》記錄了弗利爾第四次中國之行中“北京—洛陽”一段。1910年10月19日，弗利爾一行從北京出發，坐著火車到達安陽、開封，再到洛陽，原計劃到西安去，因為洪水泛濫，他們轉到龍門石窟，開始考察和學習。

弗利爾的攝影師叫周裕泰，整個行程拍了160多張玻璃底片，現在還保留在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佛光無盡》就是以周裕泰的照片和弗利爾的日記編輯而成的。弗利爾沒想到他的日記會出版，就是隨便寫寫畫畫，真實而不加雕飾，很多細節現在看起來很好玩。那些照片，也能看到龍門石窟在大規模被盜之前是什么樣子。

弗利爾去參觀鞏縣石窟寺時，帝后禮佛圖都在洞窟石壁上好好的，有周裕泰的照片為證。在鞏縣，他在日記里寫道：“我們的向導根本不知道有這條近路，這些內地居民對他們周邊的地理環境如此不熟悉，讓我忍俊不禁。向導是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出生在黑石關……他的解釋是：對他來說，只要知道從家出來和回家的路就足夠了。”摸到連當地百姓都找不到的地方，他這可算是深度游了。

弗利爾對鞏縣宋陵的印象非常好。“這處墓葬遺址并沒有給人帶來傷感的情緒。放眼望去，幾公里內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農夫悉心照料，像花園一般……”周裕泰后來在回洛陽的火車上被一個壞人扔了石頭，砸傷了眼睛，此處有廣告，弗利爾馬上拿出旁氏藥膏，“在多次擦抹旁氏藥膏后，裕泰淤傷的眼睛恢復得還不錯”。

裕泰的眼睛好了，一行人在當地士兵的護送下順利到達龍門石窟，弗利爾住在潛溪寺里，可以慢慢游覽伊河沿岸的洞窟。“11月2日周三，蓮花洞，這一晚我又休息得很好，只是由于折疊床坍塌，中間醒了半小時。這不是由匪幫的攻擊造成的，都怪我的廚子，讓我吃得太飽了。”

弗利爾對洛陽之行十分滿意，期待能來一次云岡之行，但因為健康原因未能成行，八年后就去世了。弗利爾是美國最重要的中國藝術鑒藏家。1906年，他將部分收藏捐獻給美國的史密森學會，并出資創建弗利爾藝術博物館。去世之后，他的近萬件藝術藏品悉數捐贈給史密森學會，其中三千余件為中國藝術品，是弗利爾藝術博物館收藏的核心。

弗利爾一生最讓人尊重的是，他的收藏來歷大致清白。參觀過龍門石窟后，他在伊河岸邊撿了39塊石頭，在北京裝了底座帶回美國，在欣賞中國書畫時，這些石頭就是鎮紙，特別風雅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