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加

關注傳統文化楹聯
華羅庚刻苦好學,不僅數學突出,國學功底也很深厚,尤其是在搞數學研究之余,他對傳統文化尤其是楹聯很關注。
1953年,中國科學院組織出國考察團,由錢三強擔任團長,團員有華羅庚、趙九章等20多人。期間,他們經常談到學術與傳統文化楹聯, 大家都知道華羅庚修養極高,有人提議要他講一講。
華羅庚說,說到學術楹聯,當推北宋的一副。宋仁宗時,遼使出上聯“三光日月星”要宋廷對,這個上聯的難度在于數字與內容。
華羅庚接著說:“仁宗時期,北宋才子大家層出不窮,這樣的對聯難不倒他們。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軾就對出了‘四德元亨利的下聯。”華羅庚接著解釋道:“遼國的使者,是經過挖空心思才苦想出來的楹聯,意在難倒宋人。中國古代提倡的四德是元、亨、利、貞。蘇軾對以四德之所以省了個貞字, 是因為當時的宋仁宗名‘禎,‘貞‘禎同音,是要避諱的。再就是以人間的四德對大自然的三光也是很工整的。遼使不得不服其才思敏捷而又恪守大禮,當然很贊同。”
華羅庚接著又羅列了后代人們給出的下聯,有“三代夏商周”“四詩風雅頌”等等。
說到這里,華羅庚觸景生情,也出了一個上聯:“三強韓趙魏”。
這里的“三強”,說的是戰國時期的韓、趙、魏三個強國,卻又正好是代表團團長錢三強的名字,使上聯嵌入了代表團一個科學家的名字,難度不小,大家冥思苦想,也對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在人們的一再催促下,華羅庚親自“解鈴”,他的下聯是:“九章勾股弦”。這里的“九章”除了指《九章算術》,又恰好是代表團另一位成員、大氣物理學家趙九章的名字。上下聯對的嚴絲合縫、妙趣橫生。
新解《龜雖壽》
華羅庚對古代詩詞很有研究,常常能翻新或者提出新的觀點。
唐代詩人盧綸有詩《塞下曲》:“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華羅庚讀了此詩,認為大雪紛飛之時不可能看見大雁的蹤影,于是提出質疑:“北方大雪時,群雁早南歸。月黑天高處,怎得見雁飛?”華羅庚以數學家的嚴謹來提出質疑,自然有其道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是三國曹操《龜雖壽》中的名句,流傳甚廣,常被人們引用。作為數學家的華羅庚,卻屢次借其原理,翻出新意。
1976年,華羅庚在《自勉》中寫道:“與其伏櫪而空懷千里,何如奮勉而追騏驥!”1977年,他在《答眾問》中又寫道:“我行雖彳亍,豈敢伏櫪哀。驅弛絕廣漢,騰躍越崔嵬。”華羅庚還曾借用這首詩奉答香港作家梁羽生:“老驥恥伏櫪,傍隨千里駒。壯士垂暮年,實干永不虛。”曹操的一首詩就被華羅庚多次翻出新意,可見華羅庚創造性和創新性的能力非同一般。
華羅庚為何這么來用呢?他有自己的觀點,他說:“我對他(曹操)的話不大同意。我是這樣想,‘老驥恥伏櫪——老馬應當把伏櫪作為羞恥。為什么伏櫪呢?人家千里馬、年輕人日跑一千里固然好,我們老馬跑一里、兩里、三里、八里,有什么不好呢。所以,我說‘老驥恥伏櫪,你出去跑跑嘛!人家可以馱一千斤,你不能馱一千斤,馱幾十斤也好嘛!到底為社會主義盡點力嘛!
以數字入詩
華羅庚畢生都馳騁在數學王國里,平時他講話總是口不離“數”,即使寫詩,也是以數字入詩。
華羅庚曾經專門對數形結合賦詩一首,強調其重要性:
數與形,本是相倚依,
焉能分作兩邊飛。
數缺形時少直覺,
形少數時難入微。
數形結合百般好,
割裂分家萬事非。
1984年8月,在華羅庚74歲高齡時,此時他正在病榻上,寫了一首《述懷》,他用數字總結了人生真諦,別有情趣:
即使能活一百年,36524日而已。
而今已過四分之三,怎能胡亂輕拋。
何況還有,老病無能為計。
若細算,有效工作日,在2000天以內矣!
搬弄是非者是催命鬼,談空話者非真知己。
少說閑話,休生閑氣。
爭地位,患得失,更無道理。
學術權威似浮云,百萬富翁若敝屣。
為人民服務,鞠躬盡瘁而已。
1985年6月,華羅庚訪問日本。6月12日,華羅庚在東京大學日本數學會作學術報告會時,不顧病體,連續演講了一個多小時,突發心臟病,倒在了講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