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滿的世界

朱建霞

飽滿的麥穗包含濃濃的鄉情

站在村頭，我注意到了

那塊泛黃的麥田

當我走近它，芒刺一如童年

送我尖銳的問候

這些豐腴的快樂

難忘而又疼痛

麥田旁邊的村史館里

那些過去是懷舊的翅膀

以灰色訴說

它曾經貧瘠而孤獨的美

現在，我歸來

眼前呈現的

是一個飽滿的世界

春天的桃海

用濃綠來潑墨，微風來示意

桃園是否也有急于表達之心

我來的時候，這片土地

是否與我一樣，正在動情之處

是否，鋪天蓋地的桃花

正在一場酣夢里若隱若現

青果貼著枝干

雨絲代替燦爛的光芒

噓，需要耐心一些

更耐心一些

揮金河的流水告訴我

滿山遍野的生命禮贊

和果實和花朵

一樣美

村口聊天的長者

疏密有致的齊魯民居

比過去的村莊大了幾倍

那些加寬加高的新居

如挺拔的白楊

那些不動聲色的成長

總在意料之外

兩個在村頭聊天的老人

臉上深刻的紋理

舒展 輕松

仿佛不曾有過坎坷和咸澀

噓，不要打斷他們

讓那些晚開的花，多綻開一會兒吧

讓那些亮起來的部分

更燦爛一些，更持久一些

菜 都

1

在這個蔬菜的都城

我不敢再聲稱自己來自農村

那么多似曾相識的模樣

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我的記憶

懷抱著解不開的謎團

相比我幼年熟悉的伙伴們

它們更旗幟鮮明

它們更朝氣蓬勃

它們……

迷惑了一個異鄉人

那些翠玉的植株

奉獻給整個世界果實和蔬菜

奉獻給我們

怡然自得的表情

2

越來越多的人們飛來了

五湖四海，國內國外

那些虔誠的朝拜者和我一樣

已經不相信

依靠天象吃飯，按照季節播種

在這里我已經失去對季節的信任

但我知道

鳥的翅膀向哪里飛

魚的尾巴向哪里游

那些人

為何不遠千里萬里來到這里

3

我知道了什么叫“博”

兩千多個品種

五十多個國家，三十一個省市

我，成了二百一十萬人群的一部分

面對種類多得數不過來的蔬菜

擁擠的人群會不會和我一樣

怕一眨眼睛

眼前的一切會消失？

4

我知道一株植物的幸福：

尚未飽滿的果實

與在半空，在水中

在紫光照射中的兄弟姐妹

用自身的血脈酬唱應答

……

更深的緣分

始于萌芽的穴盤里

幼苗們在生長中

做著你追我趕的游戲

5

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壽光的土壤深處

藏著《齊民要術》的天書

藏著一個中國農民的夢

彌河，見證了那些徹夜不眠的夜

渾然天成的自信，來自深厚的底蘊

菜鄉獨特的風彩

在時間和季節之外

執著的樣子和眼前這些蔬菜

一樣美

6

綠色科技未來的主題

背負著時代的使命

眼前的菜都，以行動作答

現狀示人

面對國內國際這個巨大的菜籃子

我如滄海一粟

欣慰的是

世紀的春風吹來

在鄉下，我還能夠聽懂

那些生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