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洪濤,宋雅希
(北京工業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北京 100124)
“十三五”時期是中國實現非化石能源消費比重達到15%目標的決勝期,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加快建立綠色生產與消費的法律制度和政策導向,構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壯大清潔生產產業、清潔能源產業。發展新能源、改善生態環境是促進經濟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而新能源企業可以通過綠色技術創新活動提升企業環境績效,進而為減輕環境污染作出貢獻[1]。環境績效提升不僅能幫助企業提高生產力并降低相關成本,提供更多新市場進入機會[2-3],還可帶來因避免法規或經濟處罰的機會收益[4]。此外,環境績效較好的企業會得到更多環境相關獎勵,從而使其股票價值增值[5]。近年來,國家對推動環境發展和經濟轉型升級的新能源企業投入大量補貼,激勵企業進行環保技術和環保產品研發創新,提升環境績效。據不完全統計,近6年來,國家對風電、太陽能光伏和生物質能領域的研發總投入達到26.98億元。政府補貼可以有效緩解企業研發活動的外部性,但由于政企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政府補貼會導致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問題,企業會出現“尋補貼”的策略性創新行為,造成補貼資源錯配和浪費。
以前學者在評價補貼政策時,大多僅從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激勵效果角度入手,反過來,企業創新情況對政府補貼是否具有吸引作用,從而影響補貼資源配置?政府是否會根據企業創新情況靈活及時調整補貼金額?換言之,政府補貼與企業創新之間可能存在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內生關系。因此,研究政府補貼與企業創新的互動關系可為合理評價補貼政策提供更新穎、更全面的視角。
本文利用PVAR動態面板模型,考察政府補貼決策對新能源企業創新投入(研發投入)和產出(環境績效)的互動影響,包括上述影響在時間上的滯后性以及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差異性。一方面,從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投入和產出影響效果的正向鏈條,考察政府補貼的技術創新激勵效應;另一方面,從企業技術創新情況對政府補貼吸引作用的反饋鏈條,考察政府配置補貼資源的合理性,為增強新能源企業創新驅動政策效能提出綜合性參考意見。
已有研究大多支持政府補貼會為企業綠色創新活動帶來積極影響的觀點。政府補貼對企業自主研發投入具有正向激勵作用[6-8],補貼不僅通過降低研發活動成本和風險促進企業加大創新投入力度[9],還通過緩解研發投入的融資約束提高企業創新積極性[10-11]。Niessen等[12]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受到政府補助的企業會主動提升環境績效;國內學者認為,政府補貼能夠激勵企業環境研發和環境治理[13-14]。還有學者指出,研發投入與環境績效分別從投入和產出角度測度新能源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活動,而且研發投入在政府補貼對環境績效的作用過程中有中介傳導效應[14]。對于新能源企業而言,加強綠色技術研發是降低環境污染、減少資源消耗和增強企業競爭力的重要方式(馬富萍等,2011),通過考察企業研發投入在“政府補貼投入—企業環境成果產出”過程中的作用,可分析政府研發補貼對環境績效的間接作用機制。
企業外生性質能夠影響其補貼獲得狀況,如企業所有制、規模、所在地區和行業。有研究顯示,國有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比率顯著高于私營企業和外資企業,且補貼比率隨時間推移呈上升趨勢,大規模企業獲得政府補貼的概率顯著高于中小企業[15]。那么企業內生性質,即企業“隱性能力”(如技術創新能力)和特征是否會影響政府補貼分配?已有學者大多研究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投入和產出的影響,反過來,企業研發情況和績效是否起到“信號”作用,進而為后續政府補貼政策制定提供參考?江濤等[16]運用VAR模型發現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是財政投入的格蘭杰原因;尚洪濤等[17]通過探究醫藥制造企業研發投入和創新績效對政府補貼的影響,發現研發投入會促進后續政府補貼,而創新績效會抑制企業未來1~2年獲得的政府補貼支持數額,非國企比國企表現更顯著。近年來,新能源企業騙補情況頻繁出現,政府與企業之間信息不對稱問題日益突顯,因而考察企業創新情況反饋對政府補貼的影響是補貼配置合理性評價的新思路,有助于進一步調整和完善現行補貼政策。
綜上,以往研究著重考慮政府補貼對企業研發創新活動的單向靜態影響,很少探究政府補貼與企業研發投入和創新績效的動態交互關系。新能源行業是技術密度高、研發難度大、研發周期長、成果轉化慢的高科技行業,政府給予了諸多期望和資金支持。因此,補貼資源在新能源企業中的創新激勵效應,以及政府創新補貼分配合理性問題值得關注。本文創新性地把政府環境研發補貼、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納入同一個內生性系統之中,運用PVAR動態模型,探究新能源企業中政府補貼與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互為影響的時滯性及其在不同性質企業間的差異性。
本文選取2011—2017年在上交所和深交所上市的A股新能源板塊企業為研究對象。以2011年財務報告為基礎,篩選出新能源相關業務收入占總收入50%以上的企業,剔除政府補貼、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數據不全的企業以及ST、*ST企業。最終選定122家企業,732個樣本點。
政府補貼和研發投入相關數據來自企業年度財務報告,其中,政府補貼數據摘自年報中“營業外收入”科目下的明細項目。反映企業環境績效相關榮譽和獎勵情況摘自樣本公司在巨潮網上披露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以上數據均由手工收集整理并運用STATA 15.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
2.2.1 環境研發補貼
政府補貼是指政府直接或間接向微觀活動主體提供的一種無償轉移,能使企業獲得資金支持[18]。新能源企業的政府補貼是國家為了鼓勵企業進行與環境友好型技術相關的綠色創新,對企業在環境研發方面的投入給予資金支持的政策。參照OCED創新調查手冊,從政府補貼中篩選出用于環保研發創新活動的部分,剔除無關補貼,選取新產品生產補貼、項目補貼等作為研究范圍。本文還對政府補貼的數值進行對數化處理,防止異方差導致的結果偏差。本文政府補貼采用“sub”表示。
2.2.2 研發投入
研發投入是企業在環保層面的技術研發費用,反映企業對創新活動的自主資金分配。為避免異方差,本文對研發投入數值進行對數化處理。本文研發投入采用“rd”表示。
2.2.3 環境績效
環境績效是指企業主觀努力對生態環境改善的貢獻。企業環境績效評級量表是一種定性指標,最早應用于測量高污染行業中企業環境績效。李溪[19]采用CEP環境評級作為衡量環境績效的指標;Klassen&Mc Laughlin[5]采用環境獎勵或榮譽表征良好的環境績效。還有學者選取是否通過國家環境保護總局頒布的環境認證、最近3年是否通過環保核查、是否評選為環境友好企業及最近3年是否有重大環保事故等綜合評分作為環境績效代理變量[20]。
國內未出現對上市企業環境績效進行權威評價和排名的相關機構,在企業年報中公布的相關定量財務數據也并不全面。因此,本文以新能源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成果的外部認可度為出發點,對企業獲得的環境方面的獎勵和榮譽進行賦值評分,以獎勵的得分之和作為公司環境績效測量指標。其中,國際級為5分,國家級為4分,省級為3分,市級為2分,其它為1分,沒有獎勵為0分。在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中輸入“能源”、“獎勵”、“榮譽”、“表彰”等關鍵字,并逐條篩選出與新能源業務或創新成果有關的獎勵。本文這一指標用“cep”表示。
本文利用面板數據的向量自回歸模型(PVAR)研究環境研發補貼、企業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長、短期影響。它是一種多元系統方程,將考察變量全部納入一個內生系統,估計系統內所有變量的滯后項對某變量產生的影響,測量各變量間相互作用機制。模型一般形式為:

(1)
其中,yit代表3個內生變量的向量組,展開式如下:

(2)
yit-j代表3個變量的滯后項的向量組,展開式如下:

(3)
式(1)中,i與t分別表示第i個企業和第t年,j表示滯后階數。α0表示截距項,Aj表示回歸系數矩陣,fi為固定效應,dt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最終模型表達式如下:

(4)
使用PVAR模型的主要步驟如下:采用GMM法估計變量間的短期回歸系數,再采用脈沖響應函數分析系統內所有變量沖擊對某一變量的長期影響方向、程度和滯后性,最后采用方差分解衡量所有變量對某一變量變化的貢獻比例。
在使用面板數據模型前,為避免偽回歸現象,需要先驗證各變量的平穩性。若對不平穩變量使用PVAR模型,則不能準確刻畫變量間的邏輯關系。本文綜合各種單位根檢驗法的適用性,最終選擇LLC和IPS檢驗法,表1結果顯示3個變量均為平穩序列。
為了確定變量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在確定各變量為平穩序列后,還需對面板數據進行協整檢驗。本文選取3種檢驗方法、共5個統計量分別對總樣本和兩個子樣本進行協整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每類樣本中至少存在4個檢驗統計量顯著拒絕不存在協整關系的原假設,證明了變量間關系的穩定性。

表1 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2 面板協整檢驗結果
為驗證政府環境補貼與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間是否存在短期影響關系,基于構建的PVAR模型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為實證分析提供可行性測試,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總樣本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
政府環境研發補貼是企業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因,都在10%的水平下拒絕了原假設。企業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是政府環境研發補貼的因,在10%的水平下拒絕了原假設。研發投入是環境績效的因,反過來,環境績效也是研發投入的因,分別在10%和5%的水平下拒絕了原假設。
由此可見,政府環境研發補貼與企業研發投入、政府環境研發補貼與企業環境績效、企業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間存在雙向互動關系,變量之間可以解釋彼此變化趨勢,為實證分析提供了可行性依據。
在運用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時,考慮到面板數據模型存在個體固定效應,本文通過對數據進行前向均值差分處理(Helmert法)剔除個體效應。如表4所示,依據AIC、BIC、HQIC信息準則確定模型的最佳滯后階數為1。
首先,通過GMM估計考察滯后1期時變量間的短期互動關系。表5的I中,把環境績效作為被解釋變量,結果顯示,滯后1期的環境研發補貼和研發投入都對環境績效產生了顯著影響,彈性系數分別為-0.250和0.340。區分企業性質后發現,國有企業中,政府補貼和研發投入抑制了環境績效提升,彈性系數分別為-0.291和-0.308;非國有企業中,政府補貼和研發投入促進了環境績效提升,彈性系數分別0.142和0.190,說明非國企的政府補貼使用效率和研發活動產出效率均顯著優于國企。

表4 確定最佳滯后階數
表5的II中,把研發投入作為被解釋變量,發現滯后1期的政府補貼對研發投入有顯著影響,彈性系數為0.216。分樣本后,在非國企中的系數為0.270,但在國企中的影響不顯著。由此說明,政府補貼顯著提高了非國企環境研發活動積極性,卻對國企研發活動的影響不顯著。
表5的III中,把政府補貼作為被解釋變量,發現滯后1期的環境績效和研發投入均會提升當期政府補貼供給額,彈性系數分別為0.197和0.108。具體到不同性質企業,國企中,環境績效顯著提升了后期補貼供給,彈性系數0.208;非國企中,研發投入會顯著拉動后期補貼水平,彈性系數為0.402。由此說明,政府在分配補貼時看重國企創新產出結果,而對于非國企,政府關注其研發投入環節,對重視研發活動的非國企才會加大支持力度。
GMM估計僅能看出變量間的短期關系,結果只具有參考意義,只有在測試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后,才能看出政府補貼、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長期互動關系。

表5 GMM估計結果
政府補貼與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間可能存在長期相互作用,需要考慮變量間的交互性及影響的時滯性。脈沖響應函數可以分解出每個變量的沖擊對系統中其它變量當前值和未來值產生的影響,考察變量間純粹、直接的影響。脈沖響應圖是其輸出結果,可以直觀地刻畫某個變量在應對系統中其它變量沖擊時的響應方向、響應速度及響應大小。其中,橫軸代表變量應對沖擊作用的響應期數,單位為年;縱軸代表該變量應對沖擊的動態響應值。
4.2.1 環境研發補貼對企業研發投入與環境績效的正向沖擊
(1)環境研發補貼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從總樣本看,環境研發補貼對企業研發投入在未來1~4期具有較為顯著正向影響,在未來第2期最顯著,達到峰值0.1,即當期政府補貼對未來第2期的企業研發投入影響最大,隨后影響逐漸減弱(圖1總樣本3b)。從分樣本看,非國企與總樣本呈相同趨勢,說明政府補貼能夠激勵非國企在未來幾年加大研發投入力度。但在國企中,補貼對研發活動的促進效果并不顯著,研發投入對環境補貼的響應路徑是一條接近0軸的平滑曲線,說明流入到國企的補貼資金并沒有明顯提高企業研發積極性(圖2國企3b、圖3非國企3b)。
(2)環境研發補貼對環境績效的直接影響。從總樣本看,環境研發補貼對環境績效在未來1~4期具有較為顯著負向影響,在未來第1期最顯著,達到峰值-0.03,隨后逐漸減弱并趨于0(圖1總樣本3a)。從分樣本看,在國企中,補貼對績效具有顯著抑制作用且在未來第2期最顯著,峰值為-0.17;在非國企樣本中,補貼對績效有顯著促進作用且在未來第2期最顯著,峰值為0.06(圖2國企3a,圖3非國企3a)。由此說明,流入國企的政府補貼并未發揮預期作用,即沒有對企業環境績效起直接的積極影響,可能是由于國企存在的政治關聯使其比非國企更容易獲得補貼,加之缺乏有效監管,導致其創新動力不足、補貼資源利用效率低下。
(3)環境研發補貼對環境績效的間接影響。政府研發補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間接影響可通過“政府補貼—研發投入—環境績效”路徑傳遞。從總樣本看,研發投入在未來1~5期對環境績效有促進作用且在第2期最顯著,達到峰值0.03,隨后沖擊效果逐漸減弱(圖1總樣本2a)。結合以上分析,即補貼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始終是正向的,因此,政府補貼會通過促進企業研發投入激勵環境成果產出。從分樣本看,在國企中,研發投入抑制了環境績效提升,在非國企中,研發投入促進環境績效提升(圖2國企2a,圖3非國企2a)。結合以上結果,即政府補貼對國企研發活動的激勵效果不顯著,但能有效促進非國企研發投入。由此說明,對于國企而言,在政府資金投入到企業成果產出過程中,一方面,補貼沒有被合理分配到研發活動中;另一方面,研發投入轉化為環境成果的效率低下,這是政府補貼未能有效促進企業環境績效提升的重要原因。對于非國企而言,從政府補貼投入到研發創新活動再到企業環境成果產出,每個環節都合理高效,企業能充分利用國家獎勵和支持提升自身研發創新水平并為環境保護作出積極貢獻。
4.2.2 企業研發投入與環境績效對環境研發補貼的反向沖擊
(1)研發投入對環境研發補貼的影響。從總樣看,補貼對研發投入的一個標準化沖擊具有長期正向響應,作用時間是未來1~4期,在第2期最顯著,峰值為0.14,之后響應逐漸減弱趨于0(圖1總樣本2c)。從分樣本看,在國企和非國企中,研發投入對補貼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且均在第2期達到峰值,分別為0.05和0.2(圖2國企2c,圖3非國企2c)。由此說明,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力度能獲得更多政府資金支持,企業前期研發投入越多,就越有意愿和可能爭取更多的政府補貼,相較于國企,政府更看重非國企研發投入情況。
(2)環境績效對環境研發補貼的影響。從總樣本看,補貼對環境績效的一個標準化沖擊具有短期正響應,作用時間是未來1~2期,在第2期后績效對補貼的影響逐漸消失(圖1總樣本1c)。由此說明,在環境方面獲得的獎勵和榮譽能幫助企業在未來2年內爭取更多補貼金額。從分樣本看,補貼對環境績效一個標準化沖擊的正向響應在國企中更強(圖2國企1c,圖3非國企1c),說明當環境績效較好時,國企比非國企更容易受到國家政策青睞。

圖1 總樣本脈沖響應曲線

圖2 國企樣本脈沖響應曲線
為了進一步探究政府補貼、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三者之間的長期互動關系,通過方差分解,得到系統中其它變量對某一變量變動的貢獻度,量化每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解釋程度,提取出變量間影響的相對重要性。第5個預測期和第10個預測期的方差分解結果基本不變,說明在第10個預測期后,其它變量對某一變量的解釋力度保持穩定。因此,本文僅列出第10個預測期的方差分解結果,如表6所示。
在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方差分解值中,政府補貼對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貢獻分別為10.8%、17.2%,研發投入對環境績效的貢獻為6.9%。分企業性質看,政府補貼對非國企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方差解釋力度均大于國企,分別高出3.6%和6.7%。由此可以看出,政府補貼對非國企創新活動的影響更顯著,非國企對政府投入資金的敏感度較高。
政府補貼的方差分解結果顯示,第10期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方差貢獻率分別為13.2%、20.9%。區分企業性質看,非國企研發投入對政府補貼的影響較為顯著,而國企環境績效對政府補貼的方差貢獻率更高,這與脈沖響應函數得出的結論基本一致。雖然新能源企業補貼政策主要受宏觀調控的影響,但企業在研發和績效方面的反饋情況對后續補貼力度調整仍有部分參考價值。

圖3 非國企樣本脈沖響應曲線

表6 方差分解結果
方差分解結果是對脈沖響應結果的進一步驗證和補充說明,方差分解強調的是各影響因素的相對影響程度,而脈沖響應側重于影響方向、影響大小和滯后效應分析。
本文選取新能源企業為研究樣本,運用PVAR動態面板模型,通過GMM估計、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進行實證分析,研究環境研發補貼、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之間的動態交互效應,得到主要結論如下:
環境研發補貼對新能源企業研發投入具有滯后1-4期的積極影響,在未來第2期影響效果最顯著,非國企比國企更顯著。結果表明,政府補貼有效激勵了非國企研發活動,使其加大研發資金投入力度,但補貼沒有顯著激發國企創新活力,國企對補貼資源的使用存在一定問題。相比于非國企,國企與政府的聯系更緊密,補貼的易得性使其未能有效利用創新資源,沒有切實落到研發創新活動中。
環境研發補貼對環境績效的影響在不同產權性質企業中存在較大差異,補貼顯著抑制國企環境績效提升,而有效促進非國企環境績效提升,影響滯后1~4期,未來第2期作用最顯著。研發活動是從政府補貼投入到企業成果產出的中間環節,通過進一步分析企業研發投入對環境績效的影響發現,研發投入抑制國企環境績效提升,卻促進非國企環境績效提升。結果表明,國企中政府補貼對環境績效的抑制作用主要是由于研發活動效率低,而非國企能夠有效利用補貼,加速研發成果轉化。此外,非國企中政府補貼對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方差解釋力度均大于國企,說明政府投入資金對非國企創新投入和綠色技術產出的影響更顯著。國企項目大多由政府指定,自主性較差,缺乏快速通過增加綠色研發成果爭取獎勵的動力,而且項目審批程序復雜繁瑣,上傳下達速度較慢,導致最終產出效率低下。非國企更多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政府扶持可有效緩解資金壓力,加大其創新動力,因而其有動力通過提高研發效率、產出更多環境友好型成果爭取更多政府支持。
前期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對后續環境研發補貼投入均有促進作用,研發投入對補貼的影響滯后1~4期,第2期影響最大,而環境績效對補貼的影響滯后2期,之后作用逐漸收斂為0。研發投入對后續政府補貼的促進作用,非國企比國企更顯著,而環境績效對后續政府補貼的參考意義,國企比非國企更顯著。結果表明,一方面,企業研發投入和環境績效的反饋情況對于后期政府補貼力度調整具有參考價值,而且研發投入對政府補貼決策具有長期參考意義,環境績效對政府補貼的影響持續時間較短,只有近兩年的環境成果具有借鑒價值。由此說明,政府補貼決策比較注重時效性,避免獲得補貼的企業利用前期成果一直占用政府資源卻不作為的現象出現;另一方面,政府對國企的補貼決策更注重結果導向,看重企業最終呈現的環境產出結果,而對非國企的考察是過程導向的,從研發創新投入環節入手,給予研發活動積極性高的企業更多支持和獎勵。
政府對新能源行業發展有著積極預期,本結論可為新能源企業補貼政策完善帶來啟示,即需要提高政府在供給端的配置效率和企業在需求端的使用效率。
對于補貼“供給端”的政府而言,需通過監督實現補貼精準配置。政府在選擇補貼對象以及確定具體投入金額時,降低對前期補貼決策的依賴,充分參考企業前期創新投入和產出情況,適時考評,及時調整。尤其是加強國企考核,注重補貼資金在使用過程和產出效果環節的雙把關。追蹤補貼流入企業后的去向,例如要求享受補貼的企業披露每個項目補貼金額的使用明細,使研發補貼使用過程中每個環節都透明、高效。符合條件的企業可享受補貼政策,成果顯著的企業能夠申請更多補貼,對消極不作為的企業減少或取消補貼,避免政府資源浪費。
對于補貼“需求端”的新能源企業而言,應積極開展創新活動,提高環境研發投入、環保技術和產品成果轉化效率,進而提高環境績效,由此爭取更多補貼。目前,流入國企的補貼使用效果不理想,主要是由于其研發活動效率低,缺乏有效激勵。應加強國有企業內部治理,精簡項目審批手續流程,提升創新活動權責匹配度,建立健全激勵制度,如加大創新項目負責人和研發人員獎勵力度,從而提高創新積極性。對于非國企而言,綠色產出效率較好,在保持原有水平的基礎上,可以進一步利用政策支持提升研發創新效率。
若企業能積極使用補貼,合理安排資金用處以提高研發效率,政府就能據實參考企業研發和環境績效情況,靈活制定補貼政策,作出合理反饋,從而形成“補貼-研發-績效”鏈條的良性循環,為企業和社會創造最大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