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以“聲”入人心
——談音樂類綜藝《聲入人心》①的接受問題

◎劉佳慧

近兩年來，各大電視臺和網絡平臺制作和播出了百余部綜藝節目，其中由湖南衛視出品的《聲入人心》上線一周播放即突破7500萬次，獲得豆瓣評分9.3的高分，在2018年末如一匹黑馬沖出重重包圍。

一、與同類型節目的數據對比

回看2017年至今的綜藝節目，從偶像選秀到慢綜藝、從在國外開飯店到在故宮欣賞文物，衣食住行全覆蓋，涉獵范圍相當之廣，但其品質卻良莠不齊。《聲入人心》究竟有多火，受眾有多廣，是否在各方面都很能“打”？以下主要從數據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

以《聲入人心》為基點，2018年后半年的引起熱點話題的類似綜藝主要有：《創造101》《以團之名》和《青春有你》。在豆瓣評分來看，《創造101》有32663人評價，得分5.8；《以團之名》有3915人評價，得分4.0；《青春有你》第一季有31108人評價，得6.1分，整體而言評分不到及格線。而《聲入人心》在前期基本無宣傳無推廣的情況下獲得了72346人評價，9.3分的高分可以說是同類綜藝中成績較好的一個案例。

而從百度指數來看，《聲入人心》近半年的資訊指數也是遠遠高于《青春有你》和《以團之名》，峰值是《青春有你》的近兩倍，且熱度在節目結束后還依然不時有爆點。

從年齡層次來看，《聲入人心》的成員年齡雖然不大，但觀眾年齡整體偏大，40歲以上的觀眾占了近一半，而其他兩個節目更受青少年觀眾喜愛。

此外，《聲入人心》在節目結束后還舉行了被粉絲戲稱為“攪和的盛會”的全國巡演，每次開票幾乎都會使服務器崩潰，粉絲的熱情程度可見一斑。

但是在和成員更為成熟、策劃更加完善的節目如《身臨其境》《歌手》相比還是有較大差距：同為《聲》字輩的《身臨其境》可能由于有知名大咖的加盟，2018年第一季的搜索記錄就幾乎是《聲入人心》的3倍，2019年第二季則達到了6倍多，但其評分卻掉了近一半。《歌手》從2013年開播便獲得了相當大的關注度，在第二季達到110多萬新聞頭條搜索數，7季平均在豆瓣收獲平均不到一萬五千人評價，均分7.3左右。

總體而言，《聲入人心》在評分和關注度上遠超同時其他近似綜藝，但和老牌、穩定的節目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

二、節目內容的反差與親民

在對節目相關數據進行分析之后，我們可以進一步《聲入人心》火爆背后的原因：

（一）有顏有才，視聽盛宴

對于大多數不常接觸專業音樂的人而言，一說起“美聲”“歌劇”腦海里第一個反應大概應該是大腹便便的卷發中年男子，身穿白襯衣黑燕尾服或者是一位圓潤的女性穿著精致的禮服，而《聲入人心》成員們的首次登場就讓觀眾眼前一亮：36位平均身高183的帥氣男性身穿或正式或休閑的服裝依次介紹自己，雖然大部分都是素人，但基本都是本科，超過50%來自國內頂尖院校。在后面節目中，隨著二重唱、四重唱的加入，成員們同套系的服裝、精心設計的動作和飽含感情的表演互動吸引了大批的粉絲關注，被稱為是“神仙打架”。所以即使在這個看臉的時代，也還需要有相應的才華，“德位相配”，才能走得更遠。

此外，眾所周知，綜藝“老大哥”湖南衛視在舞美燈光等方面有相當優秀的設計，《聲入人心》也不例外。主辦方對節目的視覺效果進行了精心包裝，選取專業的梅溪湖大劇院作為錄制場所節目，整個舞臺燈光偏暗，紅、藍、金色光使用較多，襯托出表演內容的莊重。節目后期多使用帶有古典雕花的紋飾，配合金屬色澤，華麗卻不雜亂。在表演者們演唱長音、高音的時候屏幕上會出現相應的時長和音高。而為普及音樂相關的知識做的“小科普”方框雖然有很多不充分的地方，但想法也是值得肯定的。在聽覺方面，節目組沒有使用傳統的交響樂配置，而是邀請國內資深綜藝伴奏團隊靳海音弦樂團和來自中央音樂學院、非常熟悉藝術歌曲的馬克老師等擔任鋼琴伴奏，更容易實現曲目的改編和創新。

（二）小眾藝術的“大眾化”

2017年在網絡上因一首《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在哪里了》突然爆火的“彩虹合唱團”，將正經的合唱形式與幽默搞笑的生活化歌詞結合起來，獲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引起了網友們的注意，讓很多人重新開始關注合唱這一表演形式，《聲入人心》也一樣。借助“小哥哥”們英俊的臉龐、綜藝的娛樂性以及不錯的音樂素養，這個節目打破了“陽春白雪”和大眾文化的界限，音樂劇，或者歌劇、美聲并不是離我們非常遙遠，只要通過合適的方法的引導，人人都可以來欣賞。正如成員鄭云龍所說，他參加這個節目的目的在于：“我想以一名普通音樂劇演員的身份，讓更多的人了解我，了解音樂劇，喜歡音樂劇，走近劇場觀看音樂劇。”

此外，從成員來看，三位出品人老師各有所長：廖昌永老師作為上海音樂學院校長，專業素養無可挑剔，且有做流行和美聲結合的經歷；尚雯婕雖然不是專業音樂院校畢業，但其音樂制作功底很強，也發掘出了迪瑪希、華晨宇這樣的優秀歌手；劉憲華雖然看上去活潑搞笑，但他在音樂方面完全不含糊，唱跳演俱佳，很會活躍氣氛。他們三人的配合點評既專業又通俗易懂，有嚴肅也有輕松，適合各種人群觀看。而參賽成員也都很有特色：除了專業院校學生以外，還有已經有一定知名度的歌手如周深（《大魚》）、李琦（《中國好聲音》）、明明是非常嚴肅的美聲專業卻喜歡一身運動服嘻嘻哈哈的石凱、一邊耳朵有聽覺障礙卻依舊追尋音樂夢想的陸宇鵬以及具有強烈“CP感”的鄭云龍和阿云嘎，這些類型豐富、自帶話題的成員也擴大了節目的接受面。

從內容來看，節目摒棄了大多數類似綜藝采用的淘汰機制，所有演出成員只要表現出色，都有上臺的機會。除了正式的演唱時間以外，還配合有真人秀的部分，增加了節目的趣味性。尚雯婕和劉憲華還同節目組一起去突襲的成員宿舍，一時間雞飛狗跳，節目組用這種搞笑的方式將看上去“高高在上”、英俊瀟灑的演員們拉下神壇，原來他們也會偷懶，也會犯傻。

三、“大眾”和“精英”對節目的接受

運用接受美學的方法來說，觀眾在接受的同時也在創造，接受者是以對世界有一定認知為前提，結合之前欣賞過的作品為基礎來理解新面對的作品，對大多數的電視觀眾而言，近幾年我國的選秀綜藝都在竭力追求流行元素以及成員外表的美和帥，在《聲入人心》最開始播放的時候，觀眾也完全是因為湖南衛視往日綜藝的質量和成員們的外表來看的，他們的審美期待就是“一檔帥哥唱歌的綜藝”，和其他的選秀節目沒什么大不同，而且最初由于節目設定的“美聲”“音樂劇”離普通觀眾太過遙遠以及節目宣傳經費的不足，收視率并不是太好。對于這種現象，可以借助20世紀初以什克洛夫斯基（Viktor Shklovsky）為代表人物的俄國形式主義的“陌生化”理論：節目組故意將所需要理解的對象變得不同尋常、不熟悉，這種節目設置使得大多數的觀眾（接受者）耗費更多的時間去理解，認識，不僅僅是看綜藝節目，同時也是對美聲、歌劇、音樂劇等方面知識的學習，打破了人們日常的習慣。

而實際上這檔節目不止有普通的，沒怎么接觸過音樂劇歌劇的觀眾在欣賞，也有許多專業“精英”人士帶著評判的眼光在看。那么對于《聲入人心》這檔節目而言，大眾即是通過各種網絡渠道以及現場觀看的沒怎么接觸過此類音樂的人，而精英則是專業的音樂學者。對于大眾審美來說，《聲入人心》及其周邊衍生屬于“陌生”事物，符合現代人們對于“新鮮感”的追求，也符合人們在看過足夠多的水平一般的綜藝之后的“慕強”心態；而對于“精英”，則大有不同：由于已經對這種藝術形式有了一定的了解，很多專業人士對這檔節目多帶有批判的觀點，認為節目還有非常多的不足之處，成員們的演唱也并非完美，曲目設置和音樂類型的判定也非常不清晰，相關知識的介紹也沒有太多的參考價值。但是通過這檔節目和周邊的批評討論以及粉絲們的衍生創作，相關的精英和大眾之間形成了交流的通道，在這種交流之下，二者不僅對節目有了更全面深入的“接受”，也對對方的觀點和想法有了進一步了解，在這樣的情況下，有利于社會整體的進步。

四、結語

總體而言，雖然《聲入人心》作為一檔“歌劇、音樂劇”的節目還有或多或少的一些問題，但是它作為一個選秀類綜藝，無論從題材選擇還是參演人員來說，與同類型的節目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對于普及“高雅”音樂所作出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此外，我們也可以看出，只要借助合適的方法，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是可以進行溝通與交流的。希望以后的綜藝節目能夠在知識、專業性與娛樂、商業性之間獲得更好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