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之河

許意

19世紀末，蘇格蘭設計師Charles RennieMackintosh面對以朵玫瑰，思考著如何將繁復的自然抽象提煉為簡明圖形。那是傳統手工藝與機器生產撕裂的時刻，他卻主張同時擁抱這兩者。如今，他筆下那朵以精煉曲線連貫而成的玫瑰出現在Barrie的2020年秋冬成衣上。作為同樣來自蘇格蘭的針織工坊，Banje也同時擁抱著精密機器與傳統手工藝。而身處在社交網絡四處聲張著年輕人自由表達的時刻，其藝術總監、現年31歲的設計師AugustinDol-Maillot似乎在繼續發揚Mackintosh式的工藝美術精神，只不過，用新的時代吾言。Barrie作為經典Chanel開襟羊毛衫的誕生地，見證了現代女裝成型之初時女性的覺醒，如今正在向Y世代昕擁抱的平等世界觀過渡。

20世紀20年代，仍被喚作Gabrielle的CocoChanel女士發現來自蘇格蘭高地的羊絨襪富有彈力而舒適，其工藝能完美詮釋她設計的“雙色調開襟羊毛衫”——由此，Barrie工坊織造的衣裝開始受到歐洲上流社會的追捧。Barrie的工匠們在染色、針織機上針、縫合等多道工序中百無一漏，這份心無旁鶩能夠實現設計師構想出的豐富廓形、結構或圖案。2012年CHANEL收購Barrie工坊，兩年后，Augustin DolMlailot成為Barrie的藝術總監，Barrie也成為一個專注羊絨的時裝品牌。

Mackintosh的玫瑰簡化了“都鐸玫瑰”，后者一度是英倫皇室的象征之物，設計形式昕代表的權力符號也在其中消散，若留心Augustin現在如何處理設計與工藝的關系，亦能發現其手法其實也在傳達文化身份之變。比如在Barrie今年的春夏系列中，羊絨編織出丹寧夾克的視感。“這便是符合我理想追求的例子——用精湛的定制技藝發揮出創造力。”Angustin向我們說道。丹寧夾克以深色織線勾勒出輪廓邊線，與淺色主體碰撞，繼而產生錯視效果，整體上更加生動立體。在基于經典的Breton海軍條紋衫設計時，條紋“生長”出套衫的邊緣，以“薊花”鉤針技法打造輪廓細節，在經典正統的樣板之外留出一絲粗野，似乎又是千禧一代變得“反叛”完美精致的寫照。可以說，羊絨針織從貴族這種頗有“過時”意味的階級專屬變得更加擁抱街頭與流行。為此，新技術也在活化傳統針織，Barrie自2008年起開設的研發部門便專注創建各種復雜圖案，“我們會直接與制圖員、程序員與制板商合作，有些圖案需要長達一周才能被編譯成電腦語言”。掌握新技術之余，Angustin亦深知工坊的動力在于集體精神，比如“在衣裝中突出Barrie的徽標與品牌顏色，或通過設計重新詮釋蘇格蘭經典的格子呢”。從Mackintosh掀起的設計運動至今近兩個世紀，有些精神仍在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