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英雄”李志方沖鋒號吹響 總要有人上

2020 年10 月16 日是世界糧食日，也是武漢人李志方的“大日子”。

今年是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首次在全球評選“糧食英雄”，旨在嘉獎新冠肺炎疫情中將食物從農場運到餐桌的普通人。在公布的27 組獲獎個人和團體中，李志方是唯一的中國人。

那一天，外甥女突然找到他：“舅舅，舅舅，你被聯合國評為了‘糧食英雄’！”

李志方有點懵：“聯合國怎么知道我？我還不知道聯合國的門朝哪邊開。”

他的話可以在聯合國網站頁面上窺得答案，在一眾高清圖片中間，只有李志方的畫面是模糊的，穿著白色防護服、戴著口罩，連個正臉都沒露出來。

這符合一個44 歲蔬菜產銷合作社銷售經理的人設——一直和農民、土地打交道，“出圈”時刻就在疫情時期。

“沖鋒號吹響了，總要有人上”

聯合國糧農組織這樣概括李志方的事跡：“沖鋒號吹響了，總要有人上。”

2020 年1 月23 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武漢關閉離漢通道，全市交通停運。在這座被按下暫停鍵的城市中有大約900 萬市民。

李志方所在的強鑫蔬菜產銷專業合作社，合作農戶300 余戶，種植面積萬余畝，以訂單農業的方式，常年為40 多家商超門店供應蔬菜。離漢通道關閉之前，合作社的倉儲量只夠維持春節期間的正常供應。

過完年的那兩天，李志方沒有感覺到“封城”對自己有什么影響——“初一到初三的時候，買菜的人很少，都是過年前就備好了。”

但到了正月初三，事情變得棘手起來：“我們儲存的一些蔬菜已經差不多斷檔了，就需要供應，但是我們出城或者是到郊區去拿菜的時候，就出不去了。”

但李志方知道，自己不能停：“我是賣菜的，別人需要，而且我停了，我的菜怎么辦？有一句話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很多醫務人員還往我們武漢跑，我們當逃兵，有意思嗎？”

由于各通道封鎖，市外的菜無法運進來，武漢市政府組織了一批保供企業，給配送車輛辦理通行證，保障農產品物流通道的暢通，李志方的供銷社成為保供企業之一。

女兒問他：“爸爸，別人都在家隔離，你怎么還每天上班？”電視上剛好放著戰爭片，士兵吹響了號角。李志方對女兒說：“你看，沖鋒號一響，別人都往上上，我們也是一樣的。你不做我不做，誰來做呢？”

一天50 多個社區送菜3 萬余份

2020 年2 月10 日，為疫情防控需要，武漢全市范圍內所有住宅小區實行封閉式管理，保供企業的工作重點從給商超供貨轉向配送蔬菜進社區。

由于春節前部分外地員工返鄉，平時70 多人的合作社只剩下30 人，工人只有18 人。非常時期，非常任務，合作社員工紛紛動員家人，全家老小齊上陣。社長趙禮強的女兒女婿、李志方的妻子都過來幫忙。“一群人從早上八點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有的司機白天休息，晚上一兩點鐘出去送，他擔心別人明天早上吃什么。”

其他人負責包裝，李志方和社長趙禮強就負責在外面送菜。趙禮強說：“我們兩個人去，要是我們兩個人感染了，是兩個人，不要殃及其他人。”

按照防疫要求，李志方與社長趙禮強出行時必須穿防護服、戴口罩。防護服180 元一套，數量又不足，他們就把用過的防護服放在酒精里浸泡，晾干再穿。

當時的武漢，春寒料峭，李志方與趙禮強兩個人平均每天送菜5—10 噸。最多的一次，他們連續跑了50 多個社區，送菜3.2 萬份。

一位女士一下買了三包菜，加起來50 多斤，李志方問：“你買這么多干嗎？留點給別人，別人還需要。”沒想到對方回答：“我一個星期沒吃菜了，現在大便都解不出來。”李志方聽后很不好受，他決定每天要盡量完成更多的訂單。

到疫情嚴重的小區送菜，社區書記對李志方說：“您別下車，我們是重災區。你們把二維碼給我，我們把菜卸下來，然后把錢掃到二維碼上面。”過了一會兒，社區書記拿著兩瓶沒開蓋的綠茶，在門衛那用電飯煲煮過了，用衛生紙包著瓶子遞過來。這個細節一直支撐李志方走到疫情結束：“我感到別人對我們的認可和理解，有他們的理解，我們的農業做得值。”

“國家有難還漲價？這違背自己的良心”

疫情期間，李志方他們給社區送的每份菜都是由4—6 個葉菜品種組成的“蔬菜套餐”，重17 斤，售價50 元。

不是沒有供應商要求漲價，“我們這么遠送過來運費高，你是不是開低了？”

李志方卻堅守底線：“不行。我們這邊這么多年過節是不隨便漲價的，也是一種擔當。我基地就是這個價格，能送你就送，不能送算了。”李志方后來解釋道：“很簡單的道理，國家有難你還漲價？這好像違背了自己的良心。”

在全國馳援武漢、共同戰“疫”的努力下，3月，武漢疫情防控局面轉向主動。當時，武漢市內日常蔬菜供應已經趨穩，但由于交通封閉，外地不少農產品出現滯銷，李志方決定組織這部分貨源進入武漢，既解決外地蔬菜的銷路，也緩解武漢本地蔬菜品種供應單一的問題。

宜昌枝江面向電商訂單的馬蹄就這樣進入李志方的視野：“當時我認為賣不動，因為每年馬蹄最多一天賣300 斤、500 斤。”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疫情期間馬蹄的銷量達到每天5000 斤。“他們說天天吃蘿卜白菜變兔子了，現在想變野豬吃馬蹄。”李志方回憶社區居民的調侃。

也正是這樣，在疫情期間努力保障蔬菜供應和穩定蔬菜價格，令李志方最終獲得聯合國糧農組織的肯定。乍一聽到獲獎消息，李志方臉紅了，但冷靜之后，李志方表示：“我其實沒有多大的感受，因為我認為我平常就這樣做，我們中國疫情期間這樣做的人有很多，每個平凡人也都在這樣做。”

從2018 年開始接觸訂單農業，李志方參與共建了6 個根據訂單做數字農業生產的村莊，合作社以穩定的價格收購農戶的蔬菜，再以穩定的價格供給銷售商，讓農戶能旱澇保收，安心種菜。李志方說：“如果沒有這種模式做保障，我們不可能做到在疫情期間保障蔬菜供應。”而他的獲獎其實也是聯合國對中國推進現代農業的認可。

現在，除了本地的蔬菜種植基地，李志方還琢磨著到外地開辟新農場。今年夏天，受連續暴雨天氣影響，武漢水位暴漲，多地農作物被淹。李志方到湖北長陽火燒坪考察高山蔬菜基地，他們合作社計劃在這里新建500 畝高山蔬菜基地，補充未來武漢夏季蔬菜的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