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
——花臉屈會莉和她的商洛秦民樂團

◎文/李亞新

夏日的微風，在山清水秀的商洛城到處游走。傍晚時分，在緊依丹江的蓮湖公園亭子下，一群鮮衣滋潤的男人女人，扯起了“商洛新時代秦民樂團”的橫幅，操起了板胡二胡鑼鼓銅鈸，那激揚婉轉的秦樂秦腔，便從他們的手里嘴里飄出來，灌入席地而坐的觀眾眼里耳里，漫過大街小巷，樹木花草，讓聽到的人喜歡的人如癡如醉，沉迷其中。

這是商洛城里一道美麗的風景，以至于我向商洛市老年大學提出要采訪一個有點影響的藝術團時，副校長陳莉向我推薦了這個秦腔藝術團和團長屈會莉。

在前往位于半山腰老年大學的上坡路上，我見到了屈會莉，她讓我眼前一亮，口中直接蹦出了“文藝范兒”四個字。五十多歲的年紀，面龐圓潤飽滿，化著精致的妝容，一襲暗花的深色旗袍，將豐滿的身驅包裹的凹凸有致。雙層的珍珠項鏈，十指紅甲，足蹬紅色中跟皮鞋，處處透著講究和追求。

我想，既是秦腔團的團長，必定會唱秦腔，她這個年紀，應該唱老旦吧，即媽媽奶奶婆婆的角色。可聽她開腔說話，那聲音卻是粗沙般的質地，且又急又火。她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她唱的是花臉，扮演最多的角色是黑臉包公。

我一驚，花臉不就是上臺就“哇呀呀”，跺一腳地板都打顫的角色嗎？這樣一個“文藝典雅”的女人，怎么能駕馭那樣的角色？這是何等的反差呀？

可是，屈會莉就是一位女花臉。她自幼酷愛戲曲，上世紀80年代參加商洛劇團戲曲培訓班，主攻生角，其間深得著名演員閔景華、段得功、馬中遷等老師的言傳身教。她虛心上進，刻苦鉆研，不久便在舞臺亮相，先后在商州秦九團、商洛市老干部藝術團擔任主角，活躍在商山洛水之間。后又師從商洛劇團著名演員、導演王邦印老師，使其發聲技巧、行腔歸韻有了大幅度提高。因她音域寬、粗獷高昂，后被著名花臉演員費慶民老師（六斤縣長扮演者）收徒。在十余本（折）劇中飾演包拯、徐彥昭、趙公明等角兒。

2017年，跟隨女兒在西安生活了十多年也唱了十多年戲的屈會莉回到了家鄉商洛市，很快，一群戲迷就聚集在她身邊，鼓搗她“支起攤子”，一起唱戲快樂。

說干就干。屈會莉和二三十位秦腔票友自費置辦了“器樂文武場面”，成立了“商洛市新時代秦民樂團”，屈會莉被大家推為團長，并在市民政局正式注冊。

成立之初，沒有固定場地排練，劇團在商洛市各公園街道流連輾轉，很是頭疼。屈會莉聽說市老年大學有場地，便找到崔校長，要求給劇團一個活動空間。老年大學各種文藝班，場地都被占滿，崔校長很為難。屈會莉不甘心，天天走過那條長長的上坡路去學校，“天天尋他”。架不住屈會莉的軟磨硬泡，崔校長終于答應，每個星期日上午空出一塊場地，專門給秦劇團排練。

屈會莉好感動，有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從此，劇團就是有背景有娘家的團了，“老年大學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老年大學要求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去做什么，絕無二話！”

劇團的成員來自商洛市各行各業，年輕的40多歲，年老的70多歲，雖然性格脾氣各不相同，但惟有一點相同，都是戲迷戲癡秦腔愛好者。提起團員來，屈會莉如數家珍：蘆新田、郭全秀、許春智來自專業劇團；器樂班長張漢庭自學成才，拉了幾十年板胡；二胡牛健文、李懷善、任友世、段潮輝技藝不凡。演員中，花臉屈會莉、小生何書善、李軍盈（女）、何粉霞（女）、胡子生蘆新民、正旦劉淑榮、南小琴、阮有琴、老旦王小蓮、田興娥……行當齊全，有模有樣。

雖說都是業余愛好者，但團長屈會莉心存高遠，排練演出皆按專業水準要求。團里聘請了國家一級演員蘆新田、周淑敏為專業指導。排練時，樂隊和演員也互相糾偏，互相指正。

團里一演員唱《白逼宮》，開始節奏和樂隊配不上，經過不斷練習磨合，最終和樂隊配合默契，越唱越好。

當然，也有不服不順的人。有人排練時，被專家指出了毛病，要求改正，他覺得面子撂不住，一氣之下不來了；有人在演出時被排在后面，不高興，吵嚷起來，也不來了。屈會莉并不勉強，順其自然。她認為，大家能走到一起都是緣分，都是為了一份熱愛，一份快樂。如果不開心，那就好說好散。

屈會莉經常通過微信和團員交流，將每次演出每人唱段的視頻發到朋友圈，或編輯成美篇發到群里，并將唱戲做人的要領通過文字周知團員：

“心中有情，眼中有神，臉上有戲。把聲音立起來，狀態拿出來，字音咬正，口腔打開，眼睛睜開，吐字清楚，字正腔圓，韻味十足”。

“戲品就是人品，藝德就是品德。”

“把戲唱好，把人做好！”

也有溫情脈脈，柔情似水的文字， “和諧的群間，心靈的世界，這里有思念和牽掛，記錄著友愛與快樂！真誠的問候，真心的祝福，在心靈深處流淌著陣陣溫馨。愿友誼的花香，永遠飄蕩在美麗的群間，愿快樂的腳步，追隨著您生活的每一天！”

在花臉團長的帶領下，劇團先后排演了《鍘美案》中的“三對面”“后三對”，《玉堂春》中的“會審”，《五典坡》中的“探窯”“別窯”“搬窯”等折子戲，以及《福壽圖》本戲。劇團的足跡也遍及商山洛水，近年來演出大小劇目（折）十多個，觀眾達兩萬多人次，并時常受邀參加文化惠民下鄉演出，共演出十多場，得到了文化主管部門及觀眾的一致好評。2019年，屈會莉帶領7名團員在西安參加“國學春晚”，獲得了二等獎。

采訪結束時，屈會莉為我們唱了一段《轅門斬子》中楊六郎和《二進宮》中徐彥召的一段戲。只見她架子一端，立刻成了戲中的人物。開口一唱，中氣十足，聲震屋瓦。我想象著她換上戲裝，化成黑花臉，你還能看出她是那個精致美麗的女人嗎？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屈會莉和她的團員們在戲中體會人生，在人生體會戲中。戲中人生是她們生活的樂趣，也是她們快樂的源泉。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屈會莉（右一） 演出《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