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暮（組詩）

宋銘

窗外

掛在墻上的母親

總是望著窗外的花草

靜靜地微笑

清晨，她會望到她的媳婦

在栽花剪草

黃昏，她總會望到媳婦

在辛勤澆灌

她靜靜地微笑

我想她是知道

每一朵花都有她年輕的模樣

倒影

蒼暮的湖面

寧靜肅穆

老榕打坐成僧

影子不停敲擊水光

但敲不出禪音

漣漪輕輕泛起，留下

點點持久的思戀

無皮樹

赤裸一身

擎起一雙碩壯的臂膀

把無限的綠撐上藍天

為一片潮濕的雨林

日夜站崗，監守一片

富饒的瑰寶

這熱帶雨林，遼闊神秘

大地上過半的物種

都于斯生長，繁衍

赤裸一身

奮舉一雙強大的臂膀

為這大地

獻出了千年的青春

從不怕裸露一生

受盡風吹雨打

老漁夫

浪花漂白了鬢發

臉頰沾滿鹽巴

佝僂的身軀

再也掬不起一朵浪花

別說要趕赴另一場龍王的盛宴

靜謐的海口

任憑他眺望

擱淺的破船

任由潮水日夜嘲笑

腥咸的淚從眼眶滴下

幾朵殘云已掉入海平線發黃

狂風在呼號， 波濤在翻滾

恍惚間

他聽見老同伴呼救的聲音

被遺棄的碼頭

走過長征的老兵排成一列隊伍

在崢嶸的歲月之后繳械

被遺棄于某個角落

還在暮色微光里監守歲月

橫在肩膊的盔甲

逐一在風雨中掉落

垂頭喪氣不停地哆嗦

擺脫不了浪潮的挑釁叫囂

這隊殘弱老兵

卸甲后沉歿的日子已不遠

命運殘酷弄人

唯有暗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