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白鳳丸源流考證

朱海青，張立超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市中醫醫院藥劑科，上海 200071）

烏雞白鳳丸是以烏雞為主藥制成的中成藥,具有補氣養血、調經止帶的作用,臨床上主要用于治療氣血兩虛、月經不調、崩漏帶下等癥,因其療效顯著、服用方便而成為中醫婦科的代表性方劑,被稱作“婦科圣藥”。近年來對烏雞白鳳丸藥理活性進行深入研究,發現該制劑對男性疾病、口腔疾病、皮膚疾病等都有作用,臨床應用范圍得到了進一步拓展,但對其處方來源、歷史演變的研究尚不明確。因此,本文梳理了烏雞白鳳丸發展演變史,以及該制劑配伍組成和作用功效,從而為其臨床安全用藥提供依據。

1 命名來源

烏雞白鳳丸的“烏雞” “白鳳” 均是指方中主藥烏雞,歷史上相關方劑的記載最早見于宋代,在明代《壽世保元》 一書中同時收入了“烏雞丸” “白鳳丸”［1］。隨著烏雞白鳳丸因其療效顯著而在臨床上被廣泛應用,各地都有生產,以同仁堂產最出名,它是清代皇家制定御藥進貢的藥店,故近世廣泛流傳該制劑是依據清宮秘方改制［2］,不少文章也支持這種傳聞,但同時異議也較多。有學者認為,烏雞白鳳丸的命名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3］才進行。

針對以上論述,本文查閱了各時期同仁堂出版的藥目［4-5］,發現民國十二年 （1923年）重刊光緒十五年（1889年）的《同仁堂藥目》 及其補遺中未發現烏雞白鳳丸,但在婦科門下有白鳳丸［6］,并且同時期發行的其他地區藥目中也無該藥名,只在婦科門下有烏雞丸、白鳳丸,證明至少在1923年以前同仁堂未生產過烏雞白鳳丸,其他地區也亦然。在檢索現有文獻時發現,最早出現“烏雞白鳳丸” 藥名是1938年出版的《北平宏仁堂樂家老藥鋪丸散膏丹價目》,北平宏仁堂是由同仁堂第十三代傳人樂篤周于1923年創立,開創初期為同仁堂代工,1931年獨立經營［4］。

另外,烏雞與白鳳是同一味君藥,在命名“烏雞白鳳丸” 時兩者疊加使用有違慣例,其緣由值得探討。據此推斷：（1）命名可能是在1923～1938年之間開始；（2）命名目的可能是區別當時已經流通使用的白鳳丸或烏雞丸；（3）目前市場上使用的同仁烏雞白鳳丸可能是由白鳳丸改名而成,并且其命名可能在1962年以后［6］。

2 組方對比

烏雞白鳳丸初創于民國,但其組方不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由輕工業部1956年出版的《中藥成藥配制經驗介紹》 中首次公開烏雞白鳳丸組方［7］,到1962年出版的《全國中藥成藥處方集》 中收載了全國除北京外17個地區共19張組方［6］,除去炮制、制備等原因,僅對藥材原料進行分析,發現它們可分為3類,即以北京烏雞白鳳丸（藥典方）為基礎方類、艾葉與青蒿類、其他類（篇幅原因,略）。具體見表1～2。

表1 北京烏雞白鳳丸組方類

表2 艾葉與青蒿組方

由此可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烏雞白鳳丸以“北京方（藥典方）” 與“三地方” 為基礎的組方流通全國,由于其藥名為君藥重疊命名,故可能為烏雞丸與白鳳丸的組合。經考證發現,烏雞白鳳丸（藥典方）出自明代龔廷賢于1615年所著的《壽世保元》 庚集七卷,收載烏雞丸、白鳳丸各2張［8］,其中白鳳丸（壽世保元）［9］組方與藥典方相似,均由20味藥材構成（11味相同）。具體見表3。

表3 處方組方對比

烏雞白鳳丸（三地方）出自明代張介賓于1624年所著的《景岳全書》［9］,在《婦人規》 一卷中收錄4張烏雞丸組方［9］,其中一三九、三地方完全相同。烏雞丸（景岳全書）組方為烏雞、黃芪、當歸、白芍、香附、地黃、熟地黃、黃連、知母、延胡索、干姜、秦艽、川牛膝、地骨皮、牡丹皮、柴胡、川貝母、茯苓、艾葉、青蒿。

烏雞白鳳丸基礎組方由7味藥材組成,分別是烏雞、黃芪、當歸、白芍、香附、生地黃、熟地黃,各地組方都是在此基礎上進行加減而形成不同配方,從而形成了治療側重點的差異。方中烏雞補肝腎、益氣血,黃芪補氣,當歸補血活血,白芍、香附柔肝理氣,生熟地黃滋陰補血,諸藥合用,共奏補氣養血、滋陰理氣功效,同時香附、生地黃可使全方起到補而不膩的作用。

3 方義分析

1963年版《中國藥典》 收錄了北京地區烏雞白鳳丸的組方,隨著國家對中成藥規范化進程的推進,其余相關品種不再生產。目前,最新版《中國藥典》 及衛生部藥品標準中藥成方制劑中收載有3種烏雞白鳳丸,即烏雞白鳳丸、同仁烏雞白鳳丸、十二味烏雞白鳳丸［10-11］,除十二味烏雞白鳳丸外,其他2個品種流通最廣,也是國人最為熟知,但兩者組方略有不同,烏雞白鳳丸由20味藥材組成,而同仁烏雞白鳳丸由19味藥材組成,其中17味相同。具體見表4。

表4 烏雞白鳳丸、同仁烏雞白鳳丸組方對比

分析表5中不同藥材,發現它們在性味歸經、功效上可分為2類,即溫補類、清虛熱類［10］。具體見表5。

表5 不同藥材性味歸經、功效對比

由此可知,烏雞白鳳丸、同仁烏雞白鳳丸雖然都有益氣養血、調經的作用,也均有鹿角或其相關制品,但前者使用鱉甲,后者使用青蒿。中藥講究性味歸經,其不同往往決定了藥材療效上的差異。青蒿在性味上較鱉甲更苦寒,歸經上更專注于肝膽經疾病的治療；鱉甲在性味上較青蒿更平和,歸經上除用于肝經疾病的治療外,還能兼顧腎經,故烏雞白鳳丸功效偏于補養肝腎、滋陰退熱,而同仁烏雞白鳳丸功效更傾向清退虛熱,臨床上注意辨證使用。

4 結語

烏雞白鳳丸廣泛應用于臨床,可改善女性圍絕經期的雌激素水平［12］,對月經不調等癥狀也具有明顯療效［13］。近年來發現,該制劑還有著抑菌消炎［14-15］、改善精子功能［16-17］、鎮痛抗應激［18］、保肝［19］、治療精神疾病［20-22］等新作用。

中成藥療效是在中醫辨證施治總體原則下產生的,對烏雞白鳳丸的現代藥理研究一方面擴大了該制劑適應癥的使用范圍,但另一方面因誤用而造成的不良反應風險也隨之增加。本研究通過分析相關文獻資料考證了烏雞白鳳丸演變史,發現在不同時期其組方和療效有所差異,可為精準應用該制劑以提高臨床療效、降低不良反應起到指導作用,從而服務并造福于更多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