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探尋土地的生態增值路徑

李風 胡盛東 張曼依

一塊土地上的優質生態，可否帶來實實在在的經濟價值？又該如何換算？浙江省麗水市云和縣將土地出讓與生態增值掛鉤，按照“經濟產出價值+生態環境增值”的方法，對仙牛島一出讓地塊進行地價評估并核算出其生態環境增值。隨著這一地塊的成功出讓，云和實現了“使用者付費、保護者收益”的良性互動，成為當下綠水青山通達金山銀山的生動樣本。

為何賦予出讓土地生態增值？

土地出讓領域附帶生態增值的土地出現，與云和縣開展的土地出讓領域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工作有關。這項試點致力于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

這一探索源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引領。2005年8月15日，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來到安吉縣余村調研，并首次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建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是踐行這一理念的核心路徑。2018年以來，麗水市啟動生態產品轉化路徑探索，并于2019年1月成為全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市。

麗水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介紹，麗水開展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圍繞建立價值核算評估應用機制、建設生態產品市場交易體系、創新生態價值實現路徑等方面進行研究，在生態產品價值評估核算、生態產品價值挖掘和交易市場培育、政策制度體系創新、生態環境保護治理等方面展開探索，實現綠色發展。

自然資源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載體和物質基礎。作為生態產品的自然本底和生產載體，自然資源為生態產品的生產和價值實現提供了最基本的物質基礎和空間保障，生態產品的價值除直接市場交易外，還應通過土地等資源載體的增值和“外溢”來實現。

“云和縣開展土地出讓領域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工作，彰顯了‘生態有價的導向。”麗水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表示，云和自然資源部門在自然資源利用導向上，突出節約集約的同時，積極推進反映市場供求和資源稀缺程度、體現生態價值和代際補償的資源有償使用創新試點，契合麗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的方向，是對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的有益探索。

“以往的土地出讓過程，在其價值評估中更多的是考慮土地的經濟產出值，是其實際使用屬性向經濟價值屬性的轉化，沒有更多地關注其生態環境增值空間，更缺乏對生態環境增值的量化評估和價值實現途徑探索。”麗水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說，“云和試點通過生態環境增值核算，并通過市場化交易，將土地蘊含的生態價值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經濟價值，實現了‘使用者付費、保護者收益的良性互動，在全社會樹立了‘生態有價的導向。”

生態增值部分如何計算？

仙牛島地塊生態增值部分9.75萬元，雖然數額不大，但因其為全國首宗附帶生態增值土地入市，交易中實現“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同步轉化，其現實意義不言而喻。

緊水灘鎮因1987年建設緊水灘水力發電廠而設鎮，位于云和縣北部，地處甌江干流上游，距縣城18公里。全鎮面積147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積約9%，主要分布在緊水灘水庫。

目前，緊水灘水庫森林覆蓋率81%，沿途形成了風光旖旎的自然景觀，當地著名的旅游景點——仙宮景區由此而生。記者坐船進入緊水灘水庫，靜謐的一泓碧水，映出綿延的群山、繁茂的森林。深藏密林中的仙牛島地塊，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據了解，仙牛島土地出讓前，云和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按照“經濟產出價值+生態環境增值”的方法，委托土地評估機構對出讓地塊進行地價評估時，同步核算出其生態環境增值。

綠水青山有價，但價值幾何？仙牛島地塊的生態環境增值部分，具體是如何計算出來的？

麗水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介紹，圍繞構建生態產品價值核算體系要求，按照麗水市出臺的全國首個市級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技術辦法，2018年7月，麗水市發布《麗水市生態系統生產總值（GEP）和生態資產核算研究報告》。根據測算，2017年，麗水市GEP4672.89億元。這為更多生態產品實現價值轉換提供了理論依據和數據支撐。

據介紹，對仙牛島出讓地塊，是依托生態產品價值核算成果（GEP）及生態環境綜合評價指數（EI）等綜合反映生態環境狀況的權威數據，以及土地使用權評估價值參數，從“量、質、價”三個維度，按照“生態環境增值=土地使用權評估價值×〔（麗水本地EI值-全省EI均值）÷全省EI均值〕×〔100%-項目地塊所在鄉（鎮）、村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率〕”的核算公式，進行價值核算。

“根據上述核算方式，以云和為例，如土地使用權評估值為1000萬元，結合所在區域的GEP和EI評價指數，生態環境增值至少都在50萬元以上。”麗水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介紹說。

“以仙牛島地塊為例，土地面積為493.62平方米，土地出讓金為54萬元，核算生態產品增值為4.1萬元。地塊出讓從掛牌到摘牌，經過競價，最終以128萬元的價格成交，其中9.75萬元為生態增值部分。”云和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土地利用科科長徐麗紅說。

“生態地”如何市場化交易？

附帶生態增值的土地出讓，在全國尚屬首次。仙牛島地塊如何實現市場化交易？建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麗水，為仙牛島地塊出讓探索了路徑。

據了解，麗水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路徑主要有三種：一是市場路徑，主要表現為通過市場配置和市場交易，實現可直接交易類生態產品的價值;二是政府路徑，依靠財政轉移支付、政府購買服務等方式實現生態產品價值;三是政府與市場混合型路徑，通過法律或政府行政管控、給予政策支持等方式，培育交易主體，促進市場交易，進而實現生態產品的價值。

“云和在土地出讓領域實現生態產品價值，應屬于政府與市場混合型路徑。”徐麗紅說，從今年5月起，云和縣開展土地出讓領域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工作，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縣發改局、縣財政局聯合出臺了《云和縣土地出讓領域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方案》。

在試點范圍上，云和選擇縣城規劃區外的非住宅類和非工業類其他經營性出讓項目作為試點項目范圍，首選位于生態環境良好且為商業用途（旅游項目用地）的出讓地塊。

“此次掛牌出讓的仙牛島地塊，是一個適合進行生態環境增值核算的地塊。”徐麗紅介紹，仙牛島地塊生態環境優美、用地條件成熟，被列入了云和縣2020年土地供應計劃，該用地出讓后，將主要用于建設住宿、餐飲等設施，提升仙宮景區服務接待能力。

土地生態增值資金用在哪里？

在7月27日舉行的仙牛島地塊簽約儀式上，云北公司負責人楊偉華表示，仙牛島地塊景色秀美，公司將在那里建造一座賓館，這無論對于景區開發，還是公司發展都具有良好的前景。

對于要繳納的生態增值費用，楊偉華向記者表示：“云北公司作為國有企業，也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踐行者。為了促進‘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轉化，我們付出這筆錢非常值得。”

緊水灘鎮是生態環境的保護方，鎮黨委書記鄭云良認為：“仙牛島地塊的出讓金，今后既用于開發又用于保護，可謂一舉兩得、兩者并舉。如果在5年前出讓，可能價格不會那么高，這得益于生態環境長期保護。”鄭云良告訴記者，前些年，緊水灘水庫違章建筑、網箱養魚較多，對環境帶來一定影響，后來經過“三改一拆”“五水共治”行動，水庫的生態環境更好了。

緊水灘鎮也是生態環境受益方。“仙牛島地塊出讓，讓土地出讓與生態增值掛鉤，體現了生態環境的價值，帶來了生態產品的價值實現。”鄭云良說，緊水灘是綠水青山，希望今后像“生態地”出讓這樣的好事越來越多。未來，緊水灘鎮將進一步提升廣大干部群眾的生態保護意識，在招商引資中，把生態環境保護放在首位。森林，水資源是緊水灘的命脈，要做好垃圾分類，完善排污設施，加強水域生態環境監管。

據悉，此次成交的生態增值部分的9.75萬元，將全部用于緊水灘鎮生態環境改善和生態項目建設。

接下來，云和縣將繼續探索土地出讓領域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附帶生態增值的土地出讓并沒有畫上句號，而是剛剛拉開序幕。

據悉，云和縣將根據2020年土地供應計劃，對云和梯田景區、仙宮湖景區、三江口景區等處總面積約270畝生態環境較好的地塊，進行生態環境增值核算，并按“生態地”的方式進行公開出讓，預計可獲得500余萬元生態環境增值資金。（摘編自《中國自然資源報》2020年9月14日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