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克：要資金不能走后門

雷光保　張貴付

新中國成立初期至改革開放前，我國許多農村大力興修水利工程，湖南郴州也不例外，筑水庫、修水渠、造水田，搞得風生水起。那年月，人們興修水利既沒有挖土機，也沒有推土機，全靠鄉親們手挖肩挑，夯實泥土用人工夯、用滾筒碾。鄉親們起早貪黑，拿著微薄的報酬，卻干得轟轟烈烈，修建了一座座水庫，讓大部分農田能種上雙季稻，人們的溫飽問題得到基本解決。

1996年5月22日，我作為郴州市嘉禾縣水利局副局長，陪同市、縣分管農業的領導，赴京參加水利部召開的全國第二批農村電氣化建設“雙先”會。第二天，我與市、縣領導來到蕭克（1907—2008）將軍的住所，拜訪當時年近90歲的蕭老。蕭老是我們嘉禾走出去的開國將軍，一直關心家鄉建設，此次來京機會難得，我們自然要前去看望，當面向他匯報一下家鄉的水利建設情況，同時也希望他能為嘉禾正在籌建的觀音山水庫爭取一點資金支持。

得知我們3人是家鄉分管農業的領導，蕭克將軍立即打開了話匣：“民以食為天，吃飯是人民第一件大事。管農業不容易，中國是農業大國，農村人口占絕大多數，黨和政府非常重視農業，關心農民。歷代農民起義，都是因為沒有解決吃飯問題，農民才揭竿而起;歷代有本事的皇帝，像唐朝李世民、明朝朱元璋都沒有解決吃飯問題，只有共產黨做到了。”

接著，蕭克將軍又關切地問：“嘉禾地處丘陵，土地貧瘠，十年九旱，農民生活困苦，現在還有沒有討飯的？”

我答道：“解放以來，嘉禾修建了泮頭、盤江兩座中型水庫后，還興建了十幾座小型水庫，基本上解決了農田缺水問題;農村推行責任制后，農民吃飯問題得到了徹底解決，討飯現象已經消失了！”

蕭克將軍高興地說：“那就好！毛主席說水利是農業的命脈。要爭取讓嘉禾的田都能旱澇保收，造福于民。”

我跟蕭克將軍匯報說，20世紀60年代，河南林縣人民憑著一股“大寨精神”，在險峻的山上開鑿出了一條“驚天地、泣鬼神”的人工天河——紅旗渠，徹底改變了當地農田缺水的困境。當時嘉禾人民也掀起了“學大寨”“學紅旗渠”精神的高潮，在泮頭、盤江有山有水的山澗修水庫。嘉禾人民擼起袖子，挽起褲腿，一干就是十幾年。

我接著說：“那年代，鄉親們全靠‘锨掘镢挖洋鎬刨，肩挑人抬小車推，上千人的場面，配上高音喇叭，真是熱火朝天。鄉親們冒著風吹日曬，挑著一擔擔土把水庫鋪上一層，再用滾筒壓過，一層層縮小壩基，直到壩頂。”

砌水庫大壩時，天氣已是寒冬，無論是大隊干部，還是貧下中農，大家站在寒冷的水里用石灰砂漿砌石塊，凍得直打哆嗦。不少人到了六七十歲以后，已感覺出那時留下的后遺癥，但大多數人沒有什么怨言！

泮頭、盤江水庫的建成，灌溉著下游上萬畝良田。水庫下游興修的幾條水渠，無論天怎么旱，只要放開水閘，“嘩嘩”的流水就會流進旱田，確保了農田高產穩產，鄉親們的生活水平得到很大改善。

蕭克將軍聽后連連點頭道：“水是農業的命根子，我們共產黨人大興水利設施，解決了歷朝歷代統治者都沒有解決的農民吃飯問題，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見蕭克將軍高興，嘉禾縣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郭朝雄不失時機地匯報了觀音山水庫的籌建情況，并請求將軍能在縣里的請示報告上簽個意見，爭取水利部增撥部分資金。

蕭克將軍沉思一下，表情凝重地說：“你們要資金應該按正常的渠道、正常的程序匯報，不能拉關系，走后門。大家找這個官、那個官，國家的規矩和章法豈不亂套？這個后門是不能開的。”看著將軍嚴肅的表情，大家都不敢作聲了。

帶隊的郴州市副市長瞿龍彬見此情形，立即打圓場道：“蕭將軍，請您老保重身體，我們代表郴州父老鄉親看望您老人家，祝您活一百歲！”此時，將軍的臉上頓起慍色，他回答說：“我蕭克的健康，與別人有何相干，你只代表你自己，我活一百歲零一天不行嗎？”幾個人聽后都十分尷尬，事后卻對將軍的人品和風格肅然起敬。

觀音山水庫隨后在各級領導的關懷下，于1997年動工，1999年建成。至此，嘉禾縣80%以上的農田實現了旱澇保收。

（責任編輯：葉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