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記憶深處的氣味兒①

陳田薇薇

有一種芬芳，一直留在我的記憶里，那就是姥姥手上的氣味兒。

從家到補習班才二十分鐘的車程，可姥姥說什么都不肯讓我自己走。即使我已征得爸媽同意，可以獨自行路，但在姥姥面前就成了一紙空文。哪怕我在前面快走，想甩掉她，誰知剛上公交車，就聽見讀卡機突然報了一句“老人卡”。。驚詫之余，回頭一看，姥姥已經喘著氣扶著黃色的欄桿在努力向前擠了，美加凈護手霜的氣味兒撲面而來，讓我徹底心服口服。②

我童年的記憶里更多是關于姥姥的。她是個利索的人，有一頭短發，走路雷厲風行。小時候，我還睡眼蒙眬著呢，姥姥已經攏住我的頭發，扎好了兩個小揪揪。她的手可有勁兒了，總是把我弄疼。不過正是這雙有力的手扎的辮子，即使我再怎么瘋玩，從來沒有散過。③

姥姥送我上學，一送就是十幾年。先是上幼兒園，那時我的個子還不到姥姥的腰。我喜歡她粗布衣角拂過我臉的感覺，喜歡那種被洗衣液浸過的、被陽光曬得暖暖的衣服的氣味。我的手總是被她緊緊地攥著，沒錯，是攥著，那是一種只需把手交給她，完全不用擔心這只手會突然松開的心安感。。。。。。。每天上學，我都會看見幼兒園門口豎著的牌子——“高高興興上學，平平安安回家”，心想：有姥姥牽著還怕不平安嗎？每天，將我的小手從這雙攥出一手汗的手中松開又交到老師那雙細膩的手中后，姥姥的使命才算完成。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姥姥手上的氣味兒也留在了我的手上，更留在了那七年的記憶里。④

后來，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姥姥沒有和我一起，而是住在了那棟墻腳爬滿藤蔓的老樓里，那熟悉的氣味兒和生活場景就都留在了我的記憶中。

再后來，家里有了妹妹需要姥姥照顧，姥姥、姥爺就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我卻因為繁重的學業，很少在姥姥身邊撒嬌，也很少和姥姥聊天，常常把自己封閉在書山題海中。⑤

聽，妹妹又發出咯咯的笑聲了，還伴隨著奶聲奶氣的話語：“姥姥，你的手好香啊！”不知道那個小家伙又在和姥姥玩什么呢？是手影游戲，還是翻花繩？

就這樣，我的思緒不覺間悠然神馳起來……⑥

①“記憶深處”說明故事是之前發生的，且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氣味兒”表明這個人、這件事和“聞”有關。

②習作開篇并沒有直接寫與“氣味兒”有關的中心事件，而是給我們塑造了一個頗為有趣的姥姥形象：執拗認死理，對外孫女很關愛，故事就在兩代人的恩準碰撞中緩緩拉開了帷幕……

③本段回憶了姥姥叫“我”起床并迫不及待地給“我”扎小辮的事情，塑造了姥姥能干、性子急的性格特點。這一段是“我”回憶的開端，貼合題目“留在記憶深處”。

④本段是習作的中心事件。讀罷，我們會發現，留在記憶深處的氣味兒原來是姥姥的衣服的氣味兒，是姥姥的護手霜的氣味兒。

⑤“我”去了另一座城市，離開了姥姥;姥姥后來即使來到“我”的身邊，也因為學業等原因，我們的關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時空轉換，“我”童年的那段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⑥結尾，姥姥帶妹妹玩耍的情節讓“我的思緒”悠然神馳，寫出了姥姥對兒孫輩一次又一次的付出，表現了親情的綿長。聽著她們玩耍的聲響，“我”想到自己與姥姥的種種生活點滴，情節又與上文融會貫通，習作結構渾然一體。

總評

小作者用質樸的語言，向我們講述了自己與姥姥之間發生的故事。故事不少，但習作只說了姥姥身上的氣味兒和護手霜的氣味兒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切口小，挖掘深。如話家常的語言讓我們對人和事所體現的主題、情感體悟得更深一些。

習作的亮點具體表現如下——

1.選材切口小，方能寫得深。氣味兒可寫的點有很多，一個地方的氣味兒，一個人的氣味兒，但這些氣味兒究竟應依托怎樣的事件，是需要我們仔細考慮的。小作者依托姥姥送自己上學的具體事件，寫了上學路上自己喜歡聞姥姥身上衣服的氣味，還有姥姥手上護手霜的氣味兒，以此體現濃濃的祖孫情。事件敘述看似平淡，但情感卻深深地蘊含其中。

2.事件多角度，形象更豐滿。如果單純寫童年姥姥送自己上幼兒園的場景，習作會顯得比較單薄。但小作者卻圍繞“姥姥送我上學”寫了幾件類似的事情，如姥姥叫“我”起床，給“我”梳小辮，“我”長大后，姥姥依然執著地送“我”上學等，這幾件事互相關聯又略有不同，豐富了習作的內容。

3.用照應鋪墊，結構更精巧。前面的“美加凈護手霜”和中心事件中的“護手霜的氣味兒”相照應，讓情節更完整，結構更嚴謹，中心更突出。“我”聽見姥姥和妹妹的玩耍聲音，用“悠然神馳”四個字結尾，戛然而止，有余音繞梁之感。

（董問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