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申婧渲
2020年1月24日一個名為“魔女小稀”的微博賬號發布了一條在醫院拍攝的視頻。內容一經發布,微博一天之內漲粉數萬,多條微博內容點贊超過1萬,轉發量與評論量上千。
1月25日,微博官方管理者“微博管理員”賬號發布內容:“賬號@魔女小稀因拒絕當事人認證已于昨日禁言。微博要求其需要按照《當事人認證規范》進行認證,而其對私信電話均不理會。其所發謠言內容及相關情況已上報主管部門。”網警向武漢市紅十字會相關工作人員進行了求證。隨后共青團中央也發布了辟謠信息,經核實,相關視頻為配音再制作,情況不屬實。隨后,人民日報、鳳凰網、光明日報、環球時報等多家媒體發布辟謠報道。
1月27日,“魔女小稀”賬號下所有內容都已經被清空。

根據危機流程管理理論將此次事件視為一次危機事件的話,2020年1月24日之前,已有大量謠言。在此期間,種種原因為“武漢醫院”的謠言產生創造了條件,因此把這一階段認為是“武漢醫院”謠言危機的潛在期。
1月24與25日,“魔女小稀”賬號連續發布多條視頻并配有不實和可能造成恐慌的信息。經過多方的轉發,一時間占據熱搜,引爆微博。在此期間,該謠言以圖片、文字、短視頻等多種方式,經由不同主體呈現樹狀傳播模式由微博蔓延至不同的平臺。雖然有聲音質疑視頻為二次創作,質疑視頻中所謂“尸體”的真實性。但是因為一時間并無官方消息證實消息真實與否,使得謠言達成廣范圍、高頻次的討論。辟謠之后仍然有部分人對事件的真實性存在疑慮。新媒體平臺給公眾提供了討論空間,卻也成為謠言瘋長的沃土。
1月25日與26日共青團中央首先辟謠,隨后各大媒體爭相澄清謠言。在解決階段,謠言被澄清后依舊有部分聲音要求深挖“魔女小稀”的真實身份并做出嚴厲懲治。然而直到6月依舊沒有相關官方信息表明追查到其真實身份。根據謠言強度公式:R=I×a(I 代表事件的重要性,a代表事件的模糊性),兩者任何一方有所下降都會抑制謠言的傳播效度。因此在“武漢醫院”事件中,政府對信息的公開程度在一定方面使得該謠言可信度降低,民眾對已知信息加以思考,有了辨別謠言的理性。雖然媒體的“刷屏式”報道起到一定的辟謠作用,但是該謠言在被爆上熱搜坐擁百萬瀏覽量的情況下,在“較真”“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等互聯網創建的辟謠平臺上依舊杳無蹤跡。這說明,即使應對速度極快也依舊彌補不了信息缺失、辟謠不徹底的弊端。再加之媒體對此事的報道僅僅止于辟謠,而無后續跟進。政府至今無法對造謠者以示懲戒,導致眾人無法信服,也給予了謠言“長尾”蔓延的空間,使得謠言最終只得以“淡忘”的方式被解決。
奧爾波特曾認為謠言在傳播過程中會發生削平、磨尖和同化等畸變現象。“武漢醫院”并未被“同化”成為真相本身或者真相的一部分,反而與事實越行越遠,甚至衍生與分化為多個謠言。謠言是社會的安全閥,也是社會情緒的宣泄口。對謠言產生信任感是因為辟謠措施的紕漏與信息不透明等原因,同時也與社會情緒難以分割。
卡普費雷曾針對公眾信任謠言的原因進行探討,第一個影響因素就是信源。“武漢醫院”謠言以一個武漢紅十字會護士以及病人家屬的身份進行造謠,站在當事人角度或者媒體、專業機構、政府部門等角度出發造謠確實更容易被接受。近年來通過聊天截圖進行傳謠的方式已經被大眾所熟知從而有所免疫。但不可否認的是,信源與造謠者身份依舊是決定謠言可信度的關鍵因素。
謠言本身內容能否代表當下受眾真正關心的問題成為在公共事件中謠言傳播范圍的決定因素。“武漢醫院”謠言產生于1月,正值我國疫情確診病例持續增加的時間段,大家對新冠肺炎疫情知之甚少,湖北政府等剛剛開始進行每日發布會的信息公開工作。對信息的渴求與對現階段信息不足的不滿造成武漢這一前線城市的重點醫院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騰訊新聞搭建的“較真”辟謠平臺,微博上“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以及“微博辟謠超話”等實時辟謠平臺中,對于“魔女小稀”事件辟謠的平臺只有“微博辟謠超話”,并且只有一張新聞短訊圖片粗略帶過,既沒有專家和謠言涉及對象的辟謠口徑,也沒有后續的關注與查證過程。而在平臺治理和政府司法方面,僅有微博平臺對“魔女小稀”賬號的封停和清空內容處理,而沒有對魔女小稀本人的司法追責,在不清楚造謠者的真實身份、不知曉造謠者的后續處理情況下,公眾對該系列謠言的真實性進行思考,對辟謠內容的可信性產生質疑。
對于此次事件之中三方的辟謠力量:政府、非政府組織(平臺和媒體)、公眾,其中平臺的辟謠力量最為接近普通受眾并且為實時辟謠平臺。面對著社會公眾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升,相信謠言的人群普遍為通訊不發達地區的民眾、老年人與社交化程度較低的人群。受眾市場的下沉使得基層融媒體未盡其用的弊端暴露無遺。
被爆上熱搜之后,媒體相繼進行“刷屏式”辟謠,然而辟謠內容只有證實消息為謠言,倡導大家不信謠不傳謠。缺乏對事件的剖析以及事件中當事醫院的說辭,缺乏專業人士對事件的分析,更缺乏后續對造謠、傳謠者的處理結果。形式的受限也導致篇幅短小不詳盡。在今日頭條等辟謠平臺上,將信息分為“確有此事”“尚無定論”“謠言”“有待查證”等多個分類,有些分類造成了冗余的觀感,讓受眾不能直觀地分辨真假。
對于多家媒體、多家平臺同時在場的情況,既容易產生“刷屏式”洗腦報道,也容易產生眾說紛紜的境況。加上技術原因的限制,平臺間與媒體間難以做到信息互通、內容互聯。在中央構建中央廚房這一思路遭遇阻塞之時,突發公共事件勢態下給這一方案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在“戰時狀態下”我們是否需要一個臨時戰時指揮部,動用媒體、平臺力量實現短時間內的信息共享?其一可以在后真相時代集中力量攻破謠言的同時,有余力去利用報道澄清事實與現實狀態,以此打破多家媒體與平臺重復做工而無人能有余力走得更遠的疲態。其二平臺之間的信息可以進行數據庫共享,將謠言錄入庫中,分析固定模式以推出相應技術分辨新的謠言。2019年扎克伯格曾說:“想要完全依靠AI審核內容,還需要5~10年的時間。”在依靠AI技術的同時,區塊鏈技術的發展使得共享數據庫這一構思逐漸成為可能。
新媒體時代,未掌握技術的老年人、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群都在被逐漸邊緣化。數字鴻溝加劇兩代人認知的分歧,但是新一代對于老一代的反哺卻成為一股拉近鴻溝的新力量。在“魔女小稀”事件之中,集中在微信的辟謠者以青少年、大學生為多。《童年的消逝》認為,兒童的成長速度使得成人的秘密消失,互聯網由一個晦澀的技術成為人人必備的生存技能。兒童與青少年超強的學習力使他們成為在微信家族群、微博超話等地方的辟謠力量,同時他們面向的辟謠對象也正是被時代邊緣化的長輩們。因此,互聯網教育理應被提上日程,其中最重要的不是互聯網可以被怎樣使用,而是互聯網應該被如何使用。
“魔女小稀”事件從突發到解決看似只用了短短四天時間,但是其影響會一直持續,甚至下一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還會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政府每日召開新聞發布會,媒體快速反應與強力回擊、平臺做出的相應處罰都十分值得借鑒。謠言是伴隨社會誕生而存在的,消滅謠言是一個偽命題,如何降低謠言造成的負面影響與損失才是新時代的新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