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再創天水果業的輝煌
——甘肅省天水市果業發展考察報告

【導讀】產業發展有成功，也有挫折，只有堅守初心，積極探索，才有可能謀求新的輝煌。

天水市位于甘肅東南部，處于北緯34.05°～35.10°之間，年平均氣溫10℃左右，年均降水量500 mm左右，年日照時數2 600小時左右；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氣候溫和，熱量充沛，土層深厚，非常適宜蘋果、大櫻桃、桃、葡萄、梨、杏、李、柿子、核桃等北方果樹生長，是甘肅重要的果品生產區之一。

2019年7月18—20日，甘肅省農業科學院果樹花卉研究所組織“三區”人才代培人員參觀調研了天水果品產業，期間參觀了麥積區花牛村武正權標準化示范園、麥積區鐵佛村減肥減藥試驗示范園，聽取了天水市果業管理部門領導、蘋果產業體系崗位專家、果園管理人員的相關介紹，與果業同行進行了深度交流，對天水果業的發展有了大致的了解，天水果業的發展，給我們諸多啟示，也引起了許多反思。

一、天水果業輝煌的歷史

天水果品種植歷史悠久，主要是房前屋后零散種植，自給之余，少量提藍叫賣。新中國成立后，天水市響應國家“農林牧副漁”全面發展號召，于1955年從中國農業科學院果樹研究所（遼寧）引進了紅元帥、紅香蕉、紅星等10個蘋果品種，大面積種植，天水果品產業開始進入快速發展時期。1964年以紅元帥、紅星、紅香蕉為主的元帥系蘋果開始出口香港市場。當時所產的蘋果沒有施用化學肥料，很少噴用化學藥物，近乎純天然食品，是真正的綠色食品，果實品質較高，在香港市場上好評如潮。雖然當年僅出口了200箱，但卓越的品質，贏得了消費者的高度認同。由于當時天水出口到香港的蘋果沒有商標，在包裝箱上標注“花牛”的產地標記，“花牛”成了天水元帥系蘋果的代名詞。

1965年天水人給毛主席寄了兩箱蘋果。毛主席回信充分肯定了天水蘋果的質量，鼓勵天水人擴大種植蘋果，并隨信寄來了48元蘋果款。天水人遵照毛主席的囑托，不斷地擴大蘋果的種植規模。20世紀70年代，天水已成為我國著名蘋果產區和重要蘋果出口基地之一，產品供應國內各大城市及港澳地區。到20世紀80年代，天水的“花牛”蘋果獨霸香港市場，占到香港進口蘋果量的90%以上。

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國重點推廣了紅富士和新紅星兩個品種。天水在完善“三紅”（紅元帥、紅香蕉、紅星）種植基地的同時，大力普及新紅星，實現了品種更新換代。20世紀90年代，重點推廣了超紅、銀紅、俄矮2號、天汪1號等元帥系4、5代品種，目前種植品種已更新至5、6代。全市種植元帥系蘋果12.67萬hm2，年產量160多萬t，建成了全國最大的元帥系蘋果生產基地，也成為我國中熟蘋果規模最大的產業基地。

紅富士風味、脆度等符合國人的消費習慣，很快成為蘋果栽培界的新寵，受到廣大消費者和生產者熱棒，種植效益凸顯。全國出現“富士”種植熱，其他品種（包括元帥系）的發展空間受到擠壓，種植面積逐年下降。全國大部分地方的元帥系蘋果被高接換種或挖掉，只有天水市自始至終保持著以元帥系為主的發展目標沒有動搖。

天水優越的自然條件加上精細化的管理，所產的“花牛”蘋果由于果形端正，五棱突起明顯，品質優良。1965年在香港國際博覽會上，因其色度、果形、內質、含糖等指標均優于美國“蛇果”，而一舉奪魁，享譽全球。天水“花牛”蘋果與美國“蛇果”、日本“富士”成為全球三大蘋果品牌，天水“花牛”蘋果擠身世界蘋果名牌系列。1985年以來，天水“花牛”蘋果多次獲得“全國優質農產品”稱號；1993年在泰國曼谷中國優質農產品展覽會上獲金獎；1994年在全國林業名特林果產品鑒評會上獲金獎；1996年獲甘肅省名優特林果產品鑒評金獎；2004年在首屆“中國深圳國際水果及技術展覽”會上榮獲“水果狀元”稱號等，得到了社會的充分肯定。

改革開放以來，市場成為農產品發展的風向標。由于種植效益好，果品生產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天水市除了保持“花牛”蘋果良好發展勢頭外，桃、杏、梨、葡萄、大櫻桃、核桃、花椒等果品種植面積也迅速擴張，果品產業呈現多樣化發展態勢。目前全市果樹種植面積穩定在23.33萬hm2以上，形成了以元帥系“花牛”蘋果為主導，以桃、大櫻桃、葡萄、核桃、花椒為輔助的高效種植格局。天水市清水、麥積、甘谷等地“花牛”蘋果產量最高在75 000 kg/hm2以上，售價最高7～8元/kg，收入最高在45萬元/hm2以上；秦州大櫻桃產量最高在15 000 kg/hm2以上，售價最高在120元/kg以上，收入最高在150萬元/hm2以上；麥積葡萄產量最高在45 000 kg/hm2以上，售價最高在12元/kg以上，最高收入54萬元/hm2以上；秦安桃產量最高在37 500 kg/hm2以上，最高售價在8元/kg以上。

二、天水果業無奈的現實

一畝園，十畝田，相比較大田作物，種植果樹的回報更高。因而，改革開放之后，我國果樹栽培進入快速發展時期。種植規模的無序擴張，導致產能大幅度提高，而我國果品消費市場的容量是相對穩定的。目前產能過剩現象普遍發生，制約了果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花牛”蘋果種植效益下滑明顯。“花牛”是天水人的驕傲，60多年的發展和經營，“花牛”已是天水對外宣傳的著名名片之一。但近年來種植效益下滑，讓天水人感到很無奈。由于元帥系蘋果成熟后果實易發綿，而我國絕大多數消費者喜歡果實脆硬的蘋果。目前元帥系蘋果在國內市場以老人為主要消費人群，銷量減少，售價降低，種植效益下降。這次交流會上，天水市果業界領導說：2018年富士價比元帥系價格高，天水蘋果單位面積收入遠遠低于靜寧。其實，這一現象已持續了多年。天水市秦安縣魏店鎮果農陳建設是遠近聞名的務果能手，早在五六年前就改變了種植方向，開始種植紅富士蘋果。2018年接待前來參觀學習的果農介紹經驗時說：種667 m2富士的收入比種1 334 m2紅蘋果（元帥系）的收入還要高。因而有相當數量的元帥系蘋果園，被高換成了富士，元帥系蘋果的種植面積在下降，種植規模在變小。

產業吸引力在弱化，產業后繼乏人已成突出問題。雖然果品種植在農村為高效產業，在天水種植果樹平均667 m2收入在1萬元以上，但農業始終是弱勢產業，投入高，種植風險大，勞動強度大，愿意從事這一行業的人越來越少。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天水的同行也發出產業后繼乏人的感嘆，無奈地說：“現在沒人種果樹了，目前種果樹的都是老年人，40歲以下的人都不愿種植，在天水有的家庭有十多畝果園，種果樹一年收入能達到二十多萬，但年輕人寧肯打工，也不愿種果樹。”七月椒園飄香，正是花椒成熟采收季節，周邊通往天水的客車爆滿。一打聽，車上的乘客大部分是采摘花椒的農民工。據一同參加調研的慶陽市正寧縣的小路反映，他乘坐的慶陽至天水的客車也一樣，滿滿的拉著一車的摘椒農民工，而慶陽至天水的車程在8小時左右，相距在500 km左右。可見果園雇工有多難了，以后果樹由誰種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管理的省工化和產品的精細化矛盾突出。果品產業是勞動密集形產業，由于受經營體制、發展模式、地形地貌、機械普及等多方面的限制，我國果園管理中機械化水平較低，大部分作業要靠人工完成。近年來人工工資大幅上漲，技術工人難找，導致果園務作成本上升，有些果園管理措施落實不到位。比如果園雜草，為了降低生產成本，只能任其生長，美其名曰“自然生草”。生草的果園確實地表是濕潤的，可是20 cm以下的土壤含水量絕對少于沒有生草的。至于土壤養分含量也和土壤水分含量存在相似的現象，因為雜草的生長同樣要消耗水分和養分。雜草葉片蒸發水分，會將土壤深層的水分吸收到地表，地表看起來呈濕潤狀態。產能過剩了，只有精品果才能賣出去，賣上好價錢。而精品果生產，既要花費較多的人工，又要投資較多的肥水、農藥等物資。由于果品產業風險較大，自然災害頻發，市場行情起伏不定，群眾投資熱情不高，精品果率不高，生產效益的提升受到極大地限制。天水市果業界領導在談到天水果業存在的問題時，無奈地說：天水果業管理上千差萬別，標準化程度低，土壤管理、施肥作業較混亂，總體上肥料施量逐年減少，有的地方不施肥，進行掠奪式生產，果品質量提升難度大，已成為果業持續發展的最大攔路虎。

自然災害頻發，防災減災成本高，成效低。霜凍、低溫凍害、冰雹是天水果品生產中的主要自然災害，發生頻繁，對果品生產危害較大。2018年4月上旬低溫凍害就導致梨、杏、大櫻桃、花椒、核桃絕收，蘋果大幅度減產，損失嚴重。在自然災害面前，人們顯得力不從心。雖然近年來采用了一些措施，但收效甚微。比如為了防霜凍，政府投資在示范果園安裝了防霜機。據天水市果業界領導介紹，根據觀察，溫度在－2℃左右時，防霜機有一定的防治效果，當溫度低于－5℃時，防霜機就沒有效果了，而且一臺防霜機價值最低的在10萬元以上，一般農戶是沒有能力安裝的。為了減輕霜凍、低溫凍害、冰雹的危害，政府近年來投資搞了“三防（防霜、防低溫、防冰雹）”設施棚式覆蓋栽培試驗。雖然效果較好，但投資成本較大。據天水果業技術人員介紹，建一個“三防”棚需投資十多萬元，這顯然不切實際。在經濟價值高的大櫻桃上應用還可以，在蘋果等其他果品生產中應用不太劃算，推廣普及難度大，實際應用意義不大。不過，“三防”棚是一個值得研究的發展方向。

減藥減肥任重而道遠。農藥化肥是果品生產中投資的重要環節，也是產量、質量形成的重要決定因素。長期以來農藥化肥的大量施用，促進了產量的大幅提高，品質的有效提升，但也破壞了土壤的養分平衡，導致土壤微生物含量急劇減少，土壤板結酸化，病蟲抗藥性增強，防治難度增加等一系列問題。果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問題越來越突出，減少化學物質的投入，已成為生產的焦點和提高果實品質的關鍵之所在。天水師范學院的呼麗蘋團隊承擔著國家蘋果產業體系減肥減藥試驗示范項目。在鐵佛試驗園，團隊用充分腐熟的雞糞和沼渣作為主要肥源，用沼液替代化學藥物控制蟲害已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由于農家肥養分含量低，需大量施用，導致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化學肥料大幅減少時，會影響產量的形成；防治蟲害可用沼液替換化學藥物，但防治病害，目前還沒有很好的替代品。呼麗蘋無奈地說，只能以減少產量為代價。目前她們能做到的是復壯樹勢，提高樹體的抗病性，進行減藥減肥綠色生產。

三、天水果業的未來

天水果業的堅守、輝煌是個性的，是天水獨有的，也是天水果品產業的特色。但天水果品產業的無奈是共性的，這些無奈在我國果品產區都有存在，反映了我國果品產業目前普遍存在的問題，也是產業今后應努力克服的主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