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訊員 韓一
我覬覦那片荷塘許久了,它是今年才有的。
荷塘的前身是水田,開春后,田主人將稻梗鏟除,引水,下了田螺苗。田主人住在城關,五六天來此地一回。偶爾,附近村子家養的鴨子,會跑到塘中覓食。村里人怕鴨子吃了田螺,站在村道上吆喝:呼,嘎嘎嘎,走開走開。鴨子不理會吆喝的人,悠然自得浮于水面,樂了,嘎嘎叫兩句,叫你也聽聽。
誰也不知道,荷花的種子是什么時候抵達田螺地的,當荷花占領這里時,田螺的名聲消下去了。鴨子再也沒到那兒去過,頂多遠遠看一眼,田螺躲在荷花下,得仔細尋找才能瞧見。
早上母親說:“今天的荷花開得很好,花朵很大,不信你到窗子瞧一瞧。”我推開窗,遠山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混合著風聲、鳥聲,以及村子里偶爾傳來的摩托車聲。我眺望荷塘,那些荷其實離我有些遠,我只能看個大概。
荷塘被密匝匝的草叢包圍著,那些草長得沒過了膝蓋。荷葉不大,并不擠在一塊兒,好像每張葉子都有自己的位置,且地盤還有盈余。風一來,荷葉翻面了,風小時,它們將葉子展開,風一大,又卷起來。
一朵、兩朵、三朵……數不過來的荷花點綴著荷塘,一些花已經開放,另一些含苞待放,過些天準要綻開的。這幾日,我總是遠遠看一眼荷塘,母親說得沒錯,今天的荷花一朵朵很大,看得極清楚。
母親靠近我,她也往窗外看,片刻后說:“草密,蚊子多,說不定還有蛇,別去了。”只是一片小小的荷塘,四周組成圍欄的草,似乎正是為了阻止我的腳步。
等陽光灑滿荷塘時,早上含苞的荷花,竟開了一部分。過了立秋,雖暑氣仍有,但天藍得干凈清透,就連云朵,也白得無瑕。天上的藍與白,地上的紅與綠,真是多姿多彩。
相比荷塘,稻田在這個過去的夏季里,著實遜色了。龍爹田里的稻禾長勢終于趕上了鄰近田。他今年來得不勤,沒有多余的心思管田了。我今年亦看得不勤,不曾注意那些稻禾與往年相比如何。我們的心里都裝著無數的心事,這些事常如稻禾,即便不管它,也長得很好。
我還是沒有到荷塘去,母親讓父親帶我去,他輕車熟路,可曬人的艷陽,又一次阻止了我的腳步。我細想,每天遠遠看一眼,謂之:可遠觀。無法走近去看,即“不可褻玩”了,哪怕在煙火人家生長的荷,也有一副傲骨。
到了夜晚,我們這里的月亮總是早早就將自己掛上了樹梢,我也曾想目睹一番“荷塘月色”,可惜,一入夜,田野便被“墨汁”染得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荷塘正處在月光無法“布德澤”的位置。山崗學校的燈,隱隱約約,光線的弧度有限,它伸不到荷塘。月亮多圓呢,多亮呢,月光也伸不到荷塘。
不過,我還是能在黑夜里指出荷塘的大概位置,雖然看不見它。也許荷花、荷葉、田螺都睡著了。我瞧天上的月亮、身旁的星星也是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