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龍虎玉

奇異果凍

一

長石鎮(zhèn)有位吳先生，是個(gè)收藏愛好者，前不久得了套玉器，品相頗高，消息一時(shí)間傳遍了整個(gè)鎮(zhèn)子，到吳先生家觀賞玉器的人絡(luò)繹不絕。

玉器是一套兩件，都有拳頭大小，一只虎，一條龍，通體晶瑩剔透，棱角分明，底盤渾圓。龍虎相向，既氣勢磅礴，又含蓄中正，人人見了都說是上乘貨。

來觀賞的人里頭也有行家，專收玉件的葉老師傅左瞧瞧右瞧瞧，捋捋長須，嘆道：“這玉龍雕刻功法，當(dāng)是崔勇一派的風(fēng)格，但是這玉虎……不好判斷。”

吳先生見有人看出來了，也不躲躲閃閃，直接說：“老師傅好眼力，這套龍虎玉器確實(shí)出自崔勇徒孫的手，龍爪和虎尾處還有崔家的朱砂印記，至于您說的玉虎，我也不瞞著你們，我淘此寶物之時(shí)，出手的老先生說據(jù)他所見，這套玉器中有一件為真，一件為假，我反復(fù)觀之，頓悟。”

眾人唏噓，目光都朝著玉龍投去，那玉虎瞬間沒有了虎虎生威的神氣。

二

今兒個(gè)來了個(gè)不速之客。

敲門聲震得吳先生差點(diǎn)從床上掉下來，吳先生穿好衣服，慌忙走到門口。

“哪位？”吳先生順帶揉了揉眼。

“我來看玉器。”

吳先生來了氣，說道：“你一大早就無理叨擾，我哪還有給你看的道理。”

那人不怒反笑，說著：“我來打假，先生您那套龍虎玉器非一真一假，實(shí)則皆是贗品。”

這下捅到吳先生心窩子里去了，吳先生氣急敗壞，急忙拉開閂鎖，門外是個(gè)年輕人，吳先生見是個(gè)半大小子，想也沒想就把人領(lǐng)進(jìn)了屋，又覺得不妥，連忙叫人請葉老師傅來幫忙說說話。

年輕人進(jìn)了屋，吳先生從后房柜子里拿出木匣子，匣子上還有道小金鎖，開了鎖，便見到了龍虎玉器。年輕人端詳了半天，沒有說話，吳先生嘴角有些顫抖，雖然自知這小屁孩看不出什么，但還是有些緊張。

“如何？”見年輕小生半天沒有話，吳先生開了口。

“皆為仿品。”年輕人吐字清晰，字字扎心。

“你……你這小子好不識相。”吳先生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年輕人，此時(shí)葉老師傅從正門進(jìn)來了，隨行的還有不少鄰里鄉(xiāng)親。

年輕人又說了句：“皆為仿品，毫無價(jià)值可言。”

周遭鄰里炸了鍋，都在竊竊私語，還有不少人對著年輕人和玉器指指點(diǎn)點(diǎn)。吳先生覺得丟了面子，便上前攙扶著葉老師傅，對他說：“葉老，您來得正好，您給我做做證。”

葉老師傅走到年輕人身前，指著玉龍說：“此玉不僅用料上等，且雕工上乘，幾乎沒有瑕疵，這龍爪雕痕，明顯為崔勇一派風(fēng)格，朱砂印記即為落款，可見此龍為真。”

葉老師傅一氣呵成，講得吳先生滿臉欣喜，四周的看客又點(diǎn)點(diǎn)頭，看玉龍的眼神中多了些贊許。

“這玉龍朱砂印記乃民間技藝，我知某山某寺某和尚，就懂這朱砂點(diǎn)印之法，您再瞧瞧這龍須，并沒有飄向后面，而是垂落在體側(cè)，這可不是崔家的風(fēng)格啊。”年輕人臉上滿是譏笑。

眾人頓悟，都朝著龍須看去。

吳先生見葉老師傅眉頭緊鎖，也開始默不作聲，心里便慌了起來，對年輕人說：“這玉器是我從大戶人家買來的，花了大價(jià)錢。”

滿屋的人又開始低頭私語，滿臉將信將疑，不知道該向著哪邊。吳先生紅著臉，對大家伙辯解。

年輕人開了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也買過一模一樣的器件。”

吳先生終于繃不住了，對年輕人說：“你可知我在哪兒買的？”

“如果沒有猜錯(cuò)，應(yīng)是在華府華先生手里買的吧。”年輕人說。

“你如何知道！”吳先生一聲嗚呼，癱軟在地上，被人扶起再起身時(shí)，吳先生拿起玉龍欲摔，年輕人攔下了：“玉件不值錢好歹玉是好玉。”

吳先生再看年輕人的臉上，充滿譏諷，吳先生終于忍無可忍，摔了玉龍，一聲脆響后，濺得滿屋碎玉亂飛，吳先生也滿臉痛苦，再伸手想拿玉虎的時(shí)候，卻被年輕人攔住了。

年輕人說：“我出一半價(jià)格買這只玉虎，如何？”

吳先生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此等贗品，你買去做什么？”旁人也說：“此等品相的玉龍都為仿品，那這玉虎不是更沒邊兒？”

“在您這兒確實(shí)沒有用處，但是我收了去好與我那玉虎成個(gè)對子。”年輕人說了瞎話，嘴角難忍一笑，留下了銀票，便匆匆離開了。

三

屋子昏暗，只有燭火搖搖擺擺地亮著光，兩個(gè)人坐在桌前。

“那玉龍？”

“是真的。”年輕人笑得很深。

“這玉虎自然是贗品了。”問者自言自語道。

“非也，這玉虎也是真的。”年輕人笑得更深了。

“你為何如此篤定？”

“這套龍虎玉是出自我?guī)煾荡逎芍郑易匀恢馈Ｖ劣谀莻€(gè)吳先生，師傅說他年輕時(shí)是伙同華府華先生一伙的蟊賊，這龍虎玉器被盜已有近二十年，吳先生至今才敢拿出來，只可惜我?guī)煾禌]等到今天，我只能代替師傅，完成他老人家銷毀玉龍的遺愿。”

“為何？”那人追問。

“只因師傅一時(shí)疏忽，將那龍須琢成下垂?fàn)睿錇闅堼垼忠虮槐I，成了師傅的心結(jié)，而今如此一來，也算物歸原主了。”年輕小生摩挲著玉虎，眼神迷離著。

另一個(gè)人聽得呆了，也不再問什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騙騙外行罷了。”年輕人把玉虎靠近燭火，喃喃道。

倏忽，在昏暗的燭火中，那玉虎眼神中射出犀利的綠光，朱砂與玉交融，從身子里射出紅綠光芒，儼然神物一般，瞬間把整個(gè)屋子都照得通透，再看墻上的影子，虎勢威猛，栩栩如生。

另一個(gè)人瞠目結(jié)舌，眼前的景象連同滿屋的光芒，照得他滿臉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