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排雷兵（上）

郭述軍

“卡西里，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去吧。”訓練師杰克中士側身俯在船舷上，深情地望著把頭露出水面的大西洋寬吻海豚。

它就是在美國圣地亞哥海豚軍事培訓中心接受訓練的卡西里。今天，它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它要在波斯灣行動，當然，它并不是孤軍作戰，一起出征的還有另外5頭海豚。

卡西里在大海中自由游弋，但它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特殊的排雷兵。憑借獨特的超聲波導航和距離探測功能，它可以在水中遠距離探測到水雷和其他障礙物。一旦發現目標，它就會立即浮出水面，用呼叫聲或撞擊拴在船舷上的警鐘通知士兵。當然，有時候它們也可能施展特殊的本領，用含在口中的鉤爪勾起水雷，拖到排雷船去處置。這一切，需要幾頭聰明的海豚隨機應變。

通常，一名合格的“海豚兵”要執行掃雷一類任務，至少要經歷長達7年的訓練。而卡西里接受訓練的時間已經超過了10年，“十年磨一劍”，現在，該檢驗它的訓練成果了。

卡西里發出輕輕的海豚音，示意伙伴小心謹慎。它們并排前行，讓搜索的面積更大些。很快，卡西里發現了第一枚水雷。因為是第一次，它顯得比較緊張，趕忙讓伙伴們停止前進，然后飛速浮上水面，游向不遠處的艦艇使勁撞擊警鐘。

聽到警鐘響起，杰克中士立刻興奮地喊：“快快，海豚們發現水雷了，趕緊處理！”

士兵們望著大海，驚喜之中也摻雜些不滿： “它們為什么沒把水雷拖上來？”

杰克使勁敲擊幾下船舷： “也許它們做不到那樣。它們只是海豚，不是人！”

“好吧，我們下去。”

兩個士兵跳進了大海。

卡西里知道該怎么做，一扭頭，帶著士兵向水雷游去。兩個士兵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只需要在水雷附近設置一個懸浮的標志就行了，那樣，艦艇就可以安全繞開水雷。

“中士，你應該訓練它們把水雷引爆。那樣，我們就省事多了。”

“那很困難。一般情況下，水雷只有被巨大的船體撞擊才會爆炸。一頭海豚，即使直接撞擊到水雷上，也不會引爆。”

“可以在海豚身上捆一顆小型炸彈，用炸彈摧毀水雷。”

杰克中士馬上搖起腦袋，甚至有點憤怒了： “不不！那樣，海豚也就沒命了。我們不想那么做，它們是聰明的動物，更是有感情的動物，不能為了我們的利益去犧牲它們。”

發現第一枚水雷后，卡西里和其他幾頭海豚有了經驗，沒多久，上百枚水雷的位置都被確定下來，一條安全的航道逐步向前延伸。

另幾頭海豚似乎驕傲了，有點不聽卡西里發出的指令，很隨意地亂闖亂撞。

“你們幾個小心點，漏掉一個都會給后面的艦艇造成重創。”卡西里提醒伙伴們。

“放心吧。你看看，這附近一顆水雷都沒有。”那些海豚很自信。

當然，卡西里和伙伴們的交流，人是不懂的，它們之間可以靠某個細微的動作，或是不同的音量來傳遞信息。包括卡西里在內，它們并不知道一顆水雷爆炸的威力。可是，沒過多久，它們就知道了。

一天上午，當幾頭海豚排雷兵正在搜索水雷時，竟然有一艘運送貨物的軍艦偏離了海豚開辟的無雷航線，結果撞上水雷。 “轟”的一聲巨響，軍艦的一側被炸斷。轉眼間，軍艦開始傾斜，然后慢慢下沉。

“快！快！快！離開這條船！”士兵們驚慌失措地逃向救援船只。

卡西里和伙伴們目睹了整個過程。

“我們必須加倍小心啦，千萬別撞上那些可怕的家伙！”卡西里提醒伙伴們。

“嗯，必須小心！”其他海豚也心有余悸。

經過訓練，海豚排雷兵能在150米距離內分辨出水雷上玉米粒大小的慣性撞針，從而靈活地避開。海豚的腦容量比人類還大20%，掌管思維的大腦也比人類大。所以，它們在通信和偵察等方面的潛能也與人類不相上下。最重要的優勢是，海豚的深潛、體力、水下感知力和靈活性，都比人類潛水員強很多倍，因此適合執行排雷、打撈和偵察之類的任務。

卡西里浮到水面，對著幾艘軍艦輕輕叫幾聲，示意它們別跟得太近了。因為一旦出現意外險情，軍艦就很難躲避。可是，士兵根本不理解海豚的用意，還以為是和他們做游戲。有的士兵把面包和啤酒拋給它。

卡西里一扭頭，巨大的尾鰭一擺，又去執行任務了。那條又寬又平的尾鰭，在保證它身體穩定的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推進器，能讓它在水中飛一般前進。

杰克中士猜出了卡西里的意思，忙請士兵告訴舵手，放慢速度，不要跟得太緊。

士兵跑下甲板，去了駕駛艙，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艦艇還是保持著原來的速度。

忽然，快速游動的卡西里在海面上不停地拍打尾鰭，啪啪作響，水花四濺。見軍艦還是沒有停下來，它干脆橫擋在軍艦前面，來回地游動。

“中士，你看，卡西里要干什么？”士兵斯科特發現了異常，忙招呼杰克。

杰克看到卡西里的異常表現，愣了片刻后，急忙喊： “快告訴舵手，馬上停下來！”幾分鐘后，軍艦徹底停止了前進。

幾個水兵跳進水里，跟隨卡西里向前游了幾十米后，不禁徹底驚呆了。因為他們發現，在那里，竟然設置著足足有30多顆水雷。在幽深的海水里，每顆水雷都顯得猙獰、恐怖。

當水兵把水下有雷的標志設置好以后，艦艇上的士兵們嚇得臉色蒼白。那是一片多么恐怖的雷區啊！今天，是卡西里救了他們。

“卡西里，謝謝你，謝謝。”士兵們對海豚的感謝發自肺腑。

卡西里像是聽懂了，尾巴一擺，又去搜尋下一顆水雷。

這一幕發生在上世紀90年代，美國發動的海灣戰爭期間。

卡西里重新回到訓練基地。親眼目睹了一場充滿血腥的戰爭之后，它變得比較沉默。戰爭為了什么，連它自己都鬧不清楚。面對很多人對它的崇拜，它忽然開始反思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它不想再參加任何一次戰爭。可是，它能做到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