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對山東段的環境與經濟影響

劉遠書 籍國東 羅忠新 羅敏

摘要?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屬于跨流域與跨區域復雜系統污染治理問題，涉及社會學、經濟學、管理學等多個領域，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治污效果的好壞直接關系到南水北調東線工程的成敗。基于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及相關理論，選取2003—2017年南水北調山東段沿線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的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COD排放量、工業氨氮排放量與人均 GDP 數據進行擬合研究，通過對比東線區域內外的EKC曲線，實證分析了東線治污對南水北調山東段環境改善與經濟發展的影響，提出了東線治污模式。結果表明：①沿線區域內6市的工業廢水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均呈“倒N”型曲線;棗莊市和萊蕪市的工業COD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分別呈“倒U”和“U”型，其他市均呈“倒N”型曲線;臨沂市的工業氨氮與人均GDP呈現“N”型，其他市均呈“倒N”型。②區域內的工業廢水、COD及氨氮排放量與經濟EKC曲線均呈“倒N”型，而區域外均呈現“N型，“倒N”型反映目前區域內的工業排放隨著經濟進一步的發展已經開始減少，而“N型”說明隨著經濟的發展，區域外的污染排放仍在不斷增大，污染治理的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這表明區域內的工業排放控制時間早，效果好。③區域內的污染物排放量同期均明顯低于區域外，而區域內人均GDP的平均增長率（13.5%）卻高于區域外（12.4%），反映出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加快提升了區域內水環境質量，實現了環保治污與經濟發展的雙贏。山東省在治污實踐中形成的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鼓勵公眾參與的利益相關者多元共治先進模式，使區域內環境與經濟發展更加協調，引領東線治污更早跨越了經濟發展水平的壁壘，進入區域可持續發展軌道。

關鍵詞?東線治污;經濟發展;環境污染;環境庫茲涅茨曲線;治污模式

中圖分類號?X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04（2020）10-0073-09

DOI：10.12062/cpre.20200329

為緩解北方地區水資源短缺局面、遏制生態環境惡化趨勢，黨中央、國務院在21世紀初決策實施了南水北調工程[1-2]。南水北調工程是國家實施的水利工程重點項目，是中國實現水資源優化配置的戰略性基礎設施，也是一項巨大的生態工程。東線調水工程治污是核心，治污效果的好壞直接關系到南水北調工程的成敗。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屬于跨流域與跨區域復雜系統污染治理問題，涉及社會學、經濟學、管理學等各個領域，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在東線十年治污過程中，山東省通過法律、行政、經濟、科技及環境監管等手段積極開展治污，充分落實了先節水后調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環保后用水（“三先三后”）原則和《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規劃》，把節水、治污、生態環境保護與調水工程有機結合，探索了一套成功的治污模式，取得了顯著的生態環境和經濟社會綜合效益，是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成功案例。

關于經濟增長與污染排放的關系，國外經濟學界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就開始進行了研究[3-4]。1955年，美國著名經濟學家西蒙·庫茲涅茨[5]提出用于分析收入分配和經濟發展問題的庫茲涅茨曲線。1991年美國環境經濟學家Grossmn和Krueger引申出環境庫茲涅茨（Environment Kuznets Curve，EKC）曲線這一概念，并在分析北美自由貿易區協議的環境效應時提出環境污染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倒U型關系[6-12]。但是由于城市化水平、產業結構、環保投資等各種因素存在差異，導致環境庫茲涅茨曲線不一定呈倒 U 型，在某一特定階段可能存在正 U 型、正 N 型、倒 N 型、倒 S 型、單調遞增、單調遞減、甚至無規律等形狀[13]。國內對EKC的研究始于20世紀末，主要采用時間序列分析方法。早期的實證研究集中探討EKC曲線形狀及其轉折點，EKC曲線是否成立、轉折點的位置等引發了很多爭論。在大量實證研究基礎上，人們發現 EKC 關系是一種長期現象，它和多種因素有關，學者開始嘗試利用經濟結構、技術進步、環保政策等各種可能影響因素，進一步分析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之間的關系[14]。

為了保障南水北調東線山東段水質質量達標，山東省出臺了《山東省南水北調沿線流域水污染物排放標準》。韋亞南等[15]分析了新標準實施后流域的污染物實際減排效果及其對地區經濟發展的影響，結果表明新標準在有效促進污染物減排的同時促進了沿線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的產業結構優化，并未對6市經濟發展產生不利影響。朱其特等[16]采用灰色系統理論分析了南水北調工程供水效益與受水地區經濟增長的關系，證實其供水效益與受水地區連云港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較高的關聯性。

本文構建南水北調東線山東段區域工業廢水、COD及氨氮排放與經濟發展水平之間關系的計量模型，實證分析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對山東段區域環境改善與經濟發展的影響，并分析其內在原因，提煉東線治污模式，體現東線治污價值，以期為國內流域同類治污提供經驗啟示，同時也可為政府決策提供理論支撐。

1?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難點分析

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水污染治理曾被一些專家視為流域治污“世界第一難”，在治污之初甚至被認為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這絕非夸大其詞。流域內重點污染源主要以工業污染為主，行業類型較多，包括煤炭、化工、造紙、紡織、食品、醫藥等30多類。如何在流域經濟持續高速增長背景下，引導和推動轉方式、調結構，淘汰落后產能，逐步解決流域內工業結構性污染，實現生態環境和經濟社會協調持續健康發展，是東線水污染治理的迫切難題。其難點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跨界水污染治理加劇了治污的復雜性。東線工程橫跨長江、淮河、黃河和海河流域，供水范圍涉及江蘇、安徽、山東3省的21座地市及其轄內的71個縣市區，總面積16.6萬km2，受益人口約1億人。沿線經過山東、江蘇兩省等多個地市，調水河流與周邊河湖平交匯流，屬于典型的跨流域與多區域復雜系統的污染治理問題[17]。跨界水污染治理涉及流域上下游、左右岸不同行政區域、不同利益主體，僅僅依靠污染源所在地政府或者受波及地政府各自獨立治理均難以有效治污。同時，由于水的流動性，上游地區水污染影響下游水質，經常會造成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相互推卸責任，各行政區域之間矛盾激發，從而使跨界水污染治理形成“公地悲劇”。南水北調東線工程調水路線示意圖如圖1所示。

第二，污染物削減強度空前決定了治污的艱巨性。東線工程地處經濟較發達的東部地區，主要利用京杭大運河及其平行河道輸水，途徑城市多為工業重鎮，調水水體與周邊河湖平交匯流，全線水質污染十分嚴重，2002年東線工程開工之初，東線蘇魯兩省的COD入河總量35.3萬t，氨氮入河總量3.3萬t，分別超出要求控制量的4.6倍和5.2倍。黃河以南36個水質斷面中僅1個達標，3個斷面為IV類，32個斷面為V類或劣V類，山東段全線水質總體為V類或劣V類[18]。按照規劃目標，沿線水質要在東線通水前全線達到III類標準。據測算，全線COD入河量要在不到10年的時間削減29萬t，削減率82%;氨氮入河量削減2.8萬t，削減率84%，這在世界治污史上是極其罕見的，主要削減任務在山東。

第三，流域經濟快速發展加重了治污的困難性。南水北調東線沿線區域處于工業化和城市化快速推進期，2003—2013年，山東省GDP年均增長率達16.7%。2003年，三次產業結構比例為13.5 ∶50.5 ∶36，產業結構偏重，經濟增長方式較為粗放。

2?研究模型

2.1?指標選取與數據來源

環境庫茨涅茨曲線指標分為環境和經濟指標，經濟增長指標采用人均 GDP來描述，因為與總量收入相比較，人均收入更能反映出真實的收入水平對環境質量的影響，而收入變化影響環境質量的需求偏好效應主要體現在個人收入變化方面。工業廢水的排放量可以很好地反映區域內工業產業結構和水污染治理水平，COD和氨氮是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工程需重點控制的指標，因此環境指標選擇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COD排放量及工業氨氮排放量[19]。

南水北調山東段是東線治污的難點與重點區域，因此，論文選取山東段為主要研究對象，山東段主要為山東省“兩湖一河”（南四湖、東平湖以及沂沭河）流域，包括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考慮到數據可獲取性和跨度性，以2003—2017年為分析的時間維度，山東段的經濟與環境數據來源于《2004—2018年山東省統計年鑒》，對南水北調山東段區域的工業廢水、COD及氨氮排放量與人均 GDP進行Person相關分析，均在0.01水平上存在顯著相關性，說明人均GDP與工業廢水、COD及氨氮的排放量擬合較好。

2.2?計量模型

EKC研究中環境質量（污染水平）和經濟增長（收入）一般模型的形式如下[20]：

在實際模型構建中，影響收入的其他因素Z項在計算和模擬過程中常忽略不計，國內外學者通常選用的簡化模型為：

其中，Y為環境污染指標（分別為2003—2017年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的工業廢水、COD及氨氮排放量），X為收入指標（為2003—2017年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的人均GDP）;α為常數; β1、β2、β3、β4為模型系數。Z為除收入之外影響環境的其他因素; ε為誤差項。在統計分析軟件SPSS 中分別對模型（2）、（3）、（4）進行模擬，并根據曲線的擬合度及參數檢驗顯著性結果選取模型[19]。首先，根據擬合優度統計量（R2）來選擇最合適的曲線模型;然后對上述得到的模型進行顯著性檢驗，包括F檢驗和t檢驗，其中F檢驗是檢驗整個模型的顯著性，t檢驗是檢驗模型各系數的顯著性。若選取的擬合模型的F檢驗或者存在系數未通過t檢驗，則選擇擬合優度次之的模型進行檢驗[21]。

3?EKC模擬結果實證分析

3.1?工業廢水排放量與經濟增長的EKC曲線

對比山東段內棗莊、濟寧、泰安、萊蕪、臨沂、菏澤6市的工業廢水排放量與人均GDP的模型擬合結果，三次多項式方程模型的擬合度均優于二次多項式方程和指數模型，因此選擇三次多項式進行曲線擬合，如圖2（a）所示;山東省及山東段區域內外的工業廢水平均排放量與人均GDP的模型擬合也均為三次函數最優，如圖2（b）所示，各擬合函數的相關參數如表1所示。

從圖2（a）結合表1可以看出，除萊蕪市外，其他市的三次函數擬合度系數R2在0.770～0.942之間，P值<0.01，對于環境EKC曲線具有充分的解釋意義，曲線均呈現“倒N型”，且均處于“倒N型”的右側。濟寧市的工業廢水排放量在2012年達到極大值，泰安市及臨沂市在2015年達到最大值，而其他市均在2010年達到最大值，即各市的EKC曲線均出現了較明顯的拐點，說明各市的工業廢水排放量在經濟發展前期隨GDP增長而升高，當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經濟的增長反而促進工業廢水排放量逐步降低，表明目前各市的水環境和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已有所緩和。萊蕪市的三次函數擬合度系數R2最高，但也僅為0.328，對于環境EKC曲線不具有充分的統計學意義，不能真正說明萊蕪市工業廢水排放量與人均GDP變動之間的關系，這可能是由于萊蕪市人均GDP受除工業之外的其他產業影響較大。從擬合曲線的散點圖中可以看出，在2003—2017年間，萊蕪市廢水排放量明顯低于其他市，人均GDP卻又高于其他市，2010年在人均GDP為42 392元時，工業廢水排放量顯著增加，達到最大值2 659萬，隨著經濟的更進一步的發展（2011—2017年），工業廢水排放量顯著下降，這說明萊蕪市在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注重環境污染的治理，該市水環境破壞和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已大大緩和。

從圖2（b）結合表1可以看出，南水北調山東段區域內的經濟水平與工業廢水排放量均明顯低于區域外，山東省及山東段區域內外的工業廢水平均排放量均在2010年達到最大。2003年至2010年間，東線段區域內人均GDP的平均增長率為18.4%，而區域外的平均增長率為15.9%，這說明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工程并未阻礙沿線區域的經濟發展，反而由于治污倒逼機制，促進了經濟的發展。

3.2?工業COD排放量與經濟增長的EKC曲線

山東段區域6市、山東省及山東段區域內外的工業COD排放量與人均GDP的模型擬合結果如圖3所示，各擬合函數的相關參數如表2所示。從圖3（a）結合表2可以看出，棗莊市和萊蕪市二次函數擬合度系數最高，R2分別為0.854和0.885，P<0.001，對于環境EKC曲線具有充分的解釋意義，曲線分別呈現“倒U型”和“U型”，其他市三次多項式模型最優，均呈現“倒N型”。萊蕪市的工業COD排放量在2003年最高，其他市均在2004年達到最大值。濟寧、泰安和菏澤市的三次函數擬合度系數R2分別為0.807、0.828和0.707，P值均小于0.01，對于環境EKC曲線具有充分的解釋意義。臨沂市的三次函數擬合度系數R2為0.480，P>0.05，對于環境EKC曲線不具有充分的統計學意義，但從其擬合曲線的散點圖可以看出，臨沂市工業COD排放的整體趨勢是隨著人均GDP的增長呈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再下降的“M型”趨勢。

從圖3（b）結合表2可以看出，南水北調山東段區域內的工業COD排放量顯著低于區域外，區域內工業COD排放量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呈現“倒N型”，工業COD排放量在2004年達到最高值，而山東省和區域外均呈現“N型”，工業COD排放量2005年最高，對比可知，區域內的COD排放控制時間早，效果好，這進一步體現了東線治污的成效。

3.3?工業氨氮排放量與經濟增長的EKC曲線

山東段區域6市、山東省及山東段區域內外的工業氨氮排放量與人均GDP的模型擬合結果如圖4所示，各擬合函數的相關參數如表3所示。從圖4（a）結合表3可以看出，各市的工業氨氮排放量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均以三次函數模型最優，除臨沂市外，各市的擬合度系數R2在0.558～0.983之間，P<0.05， 對于環境EKC曲線具有充分的解釋意義。臨沂市的三次函數擬合度系數R2為0.330，P>0.05，對于環境EKC曲線不具有充分的統計學意義。棗莊市的工業氨氮排放量在2003年最高，濟寧和萊蕪市在2004年達到最大值，其他市的最大值均出現在2015年。整體而言，各市工業氨氮排放的趨勢是隨著人均GDP的增長呈現波動下降逐步趨于平穩的趨勢。

從圖4（b）結合表3可以看出，南水北調山東段區域內的工業氨氮排放量顯著低于區域外，區域內工業氨氮排放量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呈現“倒N型”，而山東省和區域外分別呈現“U型”和“N型”，區域內外工業氨氮排放量均在2005年達到最高值，隨后呈波動下降趨勢。

4?南水北調東線山東段治污模式分析

南水北調東線區域內外的EKC曲線特點各異，說明在2003—2017年期間，區域內外的環境與經濟發展關系處于不同的階段。這些不同類型EKC曲線的產生與區域內外的產業結構、環保投資、技術水平和治污模式緊密相關。南水北調東線區域內外水環境與經濟發展EKC曲線對比，反映出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加快提升了區域內水環境質量，治污模式創新使區域內環境與經濟發展更加協調，引領東線治污更早跨越了經濟發展水平的壁壘，進入區域可持續發展軌道。

山東省歷經10余年的治污實踐，把節水、治污、生態環境保護與調水工程有機結合，探索出了一條適合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實際的治污道路，形成了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鼓勵公眾參與的利益相關者多元共治模式（Stakeholders multi-governance model）（圖5），不僅水質改善明顯，生態系統恢復也取得了較好效果。

山東省在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實踐中實行層層簽訂目標責任書，落實地方行政首長負責制。2003年12月24日，山東省人民政府在濟南召開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山東段治污工作會議，與調水有關的10個市政府（棗莊、濟寧、泰安、德州、聊城、濟南、菏澤、萊蕪、臨沂、淄博）簽訂了《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山東省水污染防治工作目標責任書》。2004年2月22日，省政府辦公廳下發《山東省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工作職責分工的通知》。確定與調水工程水質有關的市政府對本行政區域內治污工作及調水水質負責。3月1日至2日，水利部在北京召開2004年南水北調前期工作會議，部署2004年南水北調前期工作，并與有關單位簽訂了前期工作目標責任書。山東省將治污責任落實到各市、縣和重點污染企業，并將治污成效作為約束性指標，納入縣域經濟社會發展考核體系，建立嚴格的考核獎懲機制，調動了調水沿線各市治污的積極性，促進了治污減排工作的開展，體現了典型的層級治理與屬地治理模式。流域管理機構的設立可以有效地協調、整合各地方政府的力量，實現行政體制一體化，防止流域內的地方政府之間互相推卸責任，從而提高流域管理的效率。南水北調東線各種流域機構的設置，體現了流域的整體性，如2003年8月11日，山東省南水北調工程建設管理局正式成立，2004年12月30日，南水北調東線山東干線有限責任公司成立。該類機構在跨界流域污染治理中的部分權利可以凌駕于各級地方政府、部門之上，體現了新型的區域整合及府際合作治污模式，即流域治理模式。

政府部門與營利性企業公私合作（Public-Private-Partnership，PPP）模式具有融資成本低、效率高、風險程度低等優勢[22]，可以為東線沿線的污水處理項目融得更多的資金、提高項目的利用效率以及降低運營風險[23]。山東省南水北調東線沿線市縣根據“污染者付費、治污者收益”的原則，全面提高了城市污水處理費計收標準（各市、縣污水處理費調整至每噸1元以上），解決污水處理廠運行費用和配套管網建設資金問題。另一方面，采取多渠道融集社會資金，如建設-運營-轉讓（Build-Operate-Transfer，BOT）、移交-經營-移交（Transfer-Operate-Transfer，TOT）和托管運營（Trusteeship）等合資合作方式，加快污水收集管網建設、推進污水處理產業化進程、強化設施運行監管等綜合措施，逐步實現了污水處理設施投資主體多元化、運營主體企業化、運行管理市場化，并積極利用國家“以獎促治”“以獎代補”等環保政策，多渠道籌集治污資金，研究制定污染賠償和生態補償等獎懲措施，保證了治污環保工作的順利進行。

市場化治理包括準市場化模式和第三方治理。山東省在南水北調沿線區域采取了準市場化治理模式，建立了排污許可證交易制度，實行誰污染、誰承擔，誰污染、誰治理，誰污染、誰補償。第三方治理模式打破了“誰污染、誰治理”的傳統模式，變為“誰污染、誰付費、專業化治理”，拓展了污染者負擔原則的內涵，彌補了“三同時”制度的不足，豐富了公眾參與原則的內容[24-25]。山東省在東線治污中引入了第三方治理，即通過招投標形式，將污水處理交由私人環保公司，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形式，減少處理成本和監管成本，以獲取最大的經濟利益和社會效益，實現水污染治理運行管理市場化。

此外，山東省完善了公眾參與機制，積極發揮東線沿線城市社區、居民委員會、農村村民委員會以及環境保護民間團體等基層組織的作用，加大對環境保護知識和法律知識的宣傳和教育，保障了社會公眾的環境知情權、參與權和監督權，鼓勵公眾廣泛參與水污染治理。

總體而言，山東省南水北調東線流域污染治理是以屬地治理為主，流域治理為輔，政府主導推進，準市場化運作，鼓勵公眾參與的利益相關者多元共治模式，通過合理的制度安排與有效的政策引導，使污染者“主動”承擔起治理（或付費）責任，以最低的成本促使流域水污染負外部性的內化，實現了流域水環境容量資源的優化配置，全面提升了山東省的治污水平，顯著加快了山東省整體治污進程，為促進流域社會、經濟與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保障。

5?結?論

在南水北調工程的帶動和引領下，山東省以此為契機，以南水北調“三先三后”為基本原則，綜合運用法律、經濟、科技、行政等手段，形成了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鼓勵公眾參與的利益相關者多元共治模式，全面調動各方面力量，形成治污合力，在實現水質達標的同時，還實現了經濟社會與生態環境同步共贏。

本文分析了東線的治污難點，梳理了東線治污的模式，并基于EKC曲線及相關理論，實證分析了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對山東段環境與經濟的影響。結果表明，沿線區域內6市的工業廢水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均呈“倒N”型曲線，棗莊市和萊蕪市的工業COD與人均GDP的EKC曲線分別呈“倒U”和“U”型，其他市均呈“倒N”型曲線，臨沂市的工業氨氮與人均GDP呈現“N”型，其他市均呈“倒N”型。區域內的三種環境與經濟EKC曲線均呈“倒N”型，而區域外均呈現“N”型，區域內的污染物排放量均明顯低于區域外，而人均GDP的平均增長率卻高于區域外，反映出南水北調東線治污加快提升了區域內水環境質量。山東省在治污實踐中形成的政府主導、市場化運作、鼓勵公眾參與的利益相關者多元共治先進模式，使區域內環境與經濟發展更加協調，引領東線治污更早跨越了經濟發展水平的壁壘，進入區域可持續發展軌道，可為國內流域同類治污提供經驗。

本研究基于EKC曲線理論，分析經濟因子與環境因子的相關關系，比較研究南水北調東線段區域經濟增長與環境質量的演替軌跡，揭示區域內外水環境與經濟的變化特征差異，實證分析了東線治污對經濟發展與環境改善的促進作用，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參考文獻

[1]張基堯，謝文雄，李樹泉. 南水北調工程決策經過[J]. 百年潮， 2012（7）： 4-10.

[2]LIU C， ZHENG H. South-to-north Water Transfer Schemes for China[J]. Water resources development， 2002， 18（3）： 453-471.

[3]孫大元，楊祁云，張景欣，等. 廣東省農業面源污染與農業經濟發展的關系[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6， 26（S1）： 102-105.

[4]王奇，劉巧玲，劉勇. 國際貿易對污染-收入關系的影響研究——基于跨國家SO2排放的面板數據分析[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3， 23（4）： 73-80.

[5]ZENG K， EASTIN J. Internat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the case of China[J].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2007，51： 971-995.

[6]NGARAVA S， ZHOU L， AYUL J， et al. Achieving food security in a climate change environment： considerations for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use in the South African agricultural sector[J]. Climate，2019， 7（9）： 1-17.

[7]PLASSMANN F， KHANNA N. Preferences， technology， and the Environment： understanding the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hypothesis[J]. American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ssociation， 2006， 88（3）： 632-643.

[8]LEE C， CHIU Y， SUN C. Does one size fit all a reexamination of the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using the dynamic panel data approach[J]. Review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2009， 31（4）： 751-778.

[9]ALDY J E. An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analysis of U.S. State-Level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J]. The journal of environment & development， 2005， 14（1）： 48-72.

[10]LIN C Y C， ISCOW Z D. Endogeneity in the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an instrumental variables approach[J]. American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2013， 95（2）： 268-274.

[11]GRAFTON R Q. Social capital and national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a cross-sectional analysis[J]. The journal of environment & development， 2004， 13（4）： 336-370.

[12]夏勇，鐘茂初. 經濟發展與環境污染脫鉤理論及EKC假說的關系——兼論中國地級城市的脫鉤劃分[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6， 26（10）： 8-16.

[13]唐偉，閆蘭玲，何平，等. 杭州市大氣污染物排放、環境空氣質量雙拐點——基于EKC曲線的實證研究[J]. 環境科學與管理，2019， 44（5）： 61-65.

[14]丁煥峰，李佩儀. 中國區域污染影響因素：基于EKC曲線的面板數據分析[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0， 20（10）： 117-122.

[15]韋亞南，張琨，張寶雷. 山東省南水北調沿線流域水污染物排放標準對沿線城市經濟的影響[J]. 南水北調與水利科技， 2013（2）： 81-85.

[16]朱其特，宋敏，劉成浩. 南水北調工程供水效益與受水地區經濟增長的關系研究[J]. 工程管理學報， 2014（6）： 60-64.

[17]WANG C， WANG Y， WANG P. Water quality modeling and pollution control for the eastern route of South to North Water Transfer Project in China[J]. Journal of hydrodynamics， 2006， 18（3）： 253-261.

[18]環境保護部環境規劃院，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水利部淮河流域水利委員會，等. 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規劃[Z]. 2001.

[19]趙淑娟，劉海英. 基于EKC曲線的黑龍江省水環境與經濟發展關系研究[J]. 國土與自然資源研究， 2013（2）： 56-58.

[20]閆蘭玲，徐海嵐，唐偉，等. 城市大氣污染物排放與產業發展關系研究——基于杭州市EKC曲線的實證分析[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4， 24（S2）： 147-150.

[21]劉磊，楊金武. 湖北省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的EKC曲線分析[J]. 湖北工業大學學報，2019， 34（4）： 117-120.

[22]周開錫. PPP機制在城市污水處理行業中的應用[J]. 四川環境， 2012（4）： 114-118.

[23]湯薇，吳海龍. 基于政府角度的PPP項目融資效益研究——以BOT與BOO模式為例[J]. 科研管理，2014， 35（1）： 157-162.

[24]騰延娟. 環境污染治理第三方法律主體地位分析[J]. 石河子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5， 29（2）： 89-95.

[25]胡麗珠，呂成. 環境污染第三方治理的監管[J]. 合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4）： 100-104.

（責任編輯：王愛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