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對水果根本沒概念。現在想來,冬天的紅薯吃起來脆甜,可以當水果吃;其他季節的黃瓜、西紅柿之類的,也可以算水果。水果和蔬菜的概念模糊,那時候能吃飽就行,無論吃什么東西。
十來歲的時候,父親開始種西瓜,栽蘋果樹。那時,我才吃到真正的水果。水果可真是好東西,味道好,還有營養。不過,那個年代根本不講究什么營養價值。對孩子們來說,自家種的西瓜、蘋果,能夠卯足勁兒吃個夠,就是最幸福的事。
我特別愛吃西瓜。瓜園里大個兒的西瓜,父親都做了標記,是用來賣錢的,我不敢動。可以敞開吃的,一般是“歪瓜裂棗”之流的,這樣的西瓜看上去其貌不揚,賣不上好價錢。不過這類瓜也有“貌丑心美”的,有的西瓜特別好吃,我能一口氣把肚皮吃得滾圓。母親見了我,總要嗔道:“一只西瓜下肚了吧?看你的肚子,跟西瓜一模一樣!”沒辦法,西瓜太好吃了。
秋風染紅了父親的蘋果園,一只只大蘋果透著漂亮的紅暈,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當然,這些蘋果依舊是用來賣錢的。母親中秋節走親戚,摘幾只大蘋果裝在籃子里,頗能撐起場面,感覺特別有面子。我曾聽到她對父親說:“我帶了六只大蘋果回娘家,孩子他舅媽立即就笑開了花。他們哪見過這么好的蘋果?還是你說得對,咱送就要送最好的。這回咱也揚眉吐氣一回,往年他們看不起咱,現在讓他們瞧瞧,咱的日子過得不比他們差!”父親嘿嘿地笑著說:“等著瞧吧,咱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后來,父親真的帶著一家人勤勞致富了,我們家成了村里第一個萬元戶。那次父親出遠門,回家時帶回來一大把香蕉。我根本沒見過香蕉,好奇地打量著它們,然后把鼻子湊過去使勁聞。父親見了,笑著說:“這是南方的水果,香蕉,特別好吃!”邊說邊掰下一根香蕉給我。我一接過來就往嘴巴里送,父親趕緊說:“要剝皮吃!”香蕉真好吃,又甜又糯,還有股香氣,難怪叫香蕉呢!
再后來,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富裕,隨之而來的是物質極大豐富。市場上各種外地水果琳瑯滿目,真是讓人開了眼。有次我買了荔枝給祖母吃,她說:“這東西是啥?怪好吃的!”我說:“這是荔枝,這東西不容易保鮮。唐朝的時候,從南方快馬加鞭運來,只有楊貴妃才能吃得上。現在咱老百姓有福了,人人都能吃得上!”祖母一邊吃,一邊說:“真是有福了!”
最近,我的侄女在減肥,她在微信朋友圈發了減肥餐。一日三餐,以水果為主,蘋果、橘子、西瓜、草莓,應有盡有。她說,這樣吃健康營養還不胖,感謝最愛的水果!看來,水果成了多數女孩子的最愛。她們把吃水果上升到一個高度了,水果承擔了健康減肥和美容養顏的使命。
在這個人人都嚷嚷著減肥的時代,很多中老年人也加入進來。那天,母親對我說:“今天我去你小姨家走親戚,她在減肥呢,就愛吃水果。我買一籃水果帶給她!”我看到,母親的籃子里有蘋果、橘子之類的常見水果,還有荔枝、山竹、榴蓮之類的,品種可真豐富。
忽然,我就想起母親提著六只蘋果走親戚的事來,心底不由感嘆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就是小康生活吧,母親提著一籃水果奔小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