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藏的人們

文/王莉

納木措湖

讀書、寫作之余，我最喜歡做的事情莫過于旅行。旅行最大的意義在于讓人放開眼界，看到世界之大，認識自我之小。看過了世界的多元與豐富，人就能盡量避免狹隘與偏執。比如那一次去西藏，我滿以為大家都和我一樣是去游玩，沒想到會遇到他們——去西藏謀生的人們。

火車上的小女孩

我和先生從北京乘火車沿青藏鐵路向拉薩進發。

在火車上，我們看電影《達芬奇密碼》。隔壁鋪位的小女孩湊過來看了會兒，一臉嚴肅地問：“長得像外國人，怎么說中國話？”我說，為了讓中國人能聽懂，翻譯過來的。“那外國人不就聽不懂了嗎？”小女孩很負責地問。我一本正經地回答：“再翻譯回外國話去。”

小女孩告訴我們，她10歲了，是跟隨父母去拉薩打工的，她爸爸說“西藏比較好掙錢”。我一直以為，有很多人會去北上廣深或省會城市打工，但直到踏上進藏的列車，我才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去西藏打工。我原本覺得，去西藏是件浪漫的事情。當我在 海拔超4700米的納木措湖畔因高原反應而舉步維艱時，我才領悟到王安石《游褒禪山記》中“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的含義。

作者在布達拉宮

漢子的淚水

火車過了格爾木，不遠就到達海拔6178 米的玉珠峰。人間竟有如此奇觀，潔白的雪山就在窗外，似乎觸手可及，白皚皚的，像滿山的冰淇淋。云的白在雪山的雪白面前黯然失色；云的高在巍峨的雪山面前矮了半截。什么叫奇跡，什么叫神勇？不來西藏，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見此等美景。

全車人都在為窗外的美景歡呼雀躍，只有一位中年漢子憂郁地望著窗外，沒有一絲看到美景的欣喜。為什么呢？我走近他，和他攀談起來。原來只身進藏的他來自長春，要去那曲工作。他們公司有一個水利項目在那曲，派他過去負責項目監管，至少得離開妻兒一年時間。他說：“風景看個十天半月是欣賞，看個一年半載就很枯燥了。和風景相比，我更想念家人。”說著，他的眼眶竟濕潤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中年漢子在我面前落淚。進藏工作不需要豪言壯語，能流著淚還義無反顧地履行職責，也算是真漢子。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進藏旅游的，還有不少人背負著生存和責任。在他們眼里，風景不一樣。跟中年漢子交流完，我再看風景時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情緒。

到西藏開花店

綠皮火車旁好奇的孩子們

納木措湖

布達拉宮

前文說到的小女孩一家來自東北。小女孩的父母告訴我們，家里有親戚在拉薩開花店、飯店七年了，效益不錯，比在老家種地強。小女孩上三年級，也準備轉學到拉薩。小女孩有個哥哥，20歲了，三年前也來到拉薩和親戚們一起做生意了。小女孩的父母剛40歲出頭，或許由于長期在西藏的緣故，看上去卻是50歲的模樣。一家三口和許多外出打工的家庭一樣，背著大包的被褥和衣服，準備了超多的方便面，衣著簡單樸素……

后來，游覽納木措湖產生劇烈的高原反應時，我又想起火車上遇到的他們。回北京后，我除了寫游記，還寫了《不要把進藏當成一件浪漫的事》一文，記錄西藏之行的另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