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風
站臺上,嘈雜中隱藏著
一種巨大的寂靜
機車頭氣哼哼的,最后一聲怒吼
我覺得是我兒子發出的
他只要一上車,火車就開動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好像每個兒子都是一列火車
行駛到開闊地帶
奔跑才會顯得歡快
而鋼軌長長的震顫之音
將留在送站者的余生中
他還在慪氣
身體一動,就發出刺耳之聲
好像關節里有鐵
臟腑里生著黃銹
他突然加速,在南墻上
撞出個窟窿,空洞中
飄起一張悲哀的臉、一張無奈的臉
一屋子都是虛無之物
只有他是實在的,帶著金屬的寒涼
如果鏡頭拉遠——
這三室兩廳,這幢樓,這座城市
并非焦躁如斗牛,面對一輪紅日,不停刨動前蹄
而是尖聲呼嘯,一閃而過
每節車廂里,都有一個機器怪獸般的孩子
大口大口呼吸著破窗而來的冷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