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歌（組章）

楊 東（北京）

接近圓滿——是的，只能是接近，而不是抵達。

——題記

骨頭與巖石

時光跌宕。有一絲透過身體的縫隙。

體內的骨頭，側耳：聽鳥說甚，問花笑誰？

晚風疏朗，似有莫名的歡欣。

躲在身體里的巖石，黑色的密紋在聲聲問答里擴散。

骨已成型，石頭還小，鳥鳴不止，歌聲淌過險境，花已學會飛翔。

危巖的坍塌顯而易見。我的血肉足以打敗自己的世界。

時光飛了很遠。

晚霞中的露珠，彩色的中年的憂郁，折射出骨質里破損的斑斕。

今天好過昨天。而幻覺中不安的明天呢？

一只蝴蝶，悄然棲息，仿若一朵巖石上骨頭的花冠。

等待的意義

日復一日，列車往復，在兩根琴弦上舞蹈。

西山豎起耳朵，我的聽覺與它一樣，要分辨出哪一列，將要捎走這春天。

有人站在窗前，收集列車過往的時刻表。他要找到規則，看是否契合自己的心跳。

我感受到他的不平靜，以及列車每一次到達和離開的震顫。

琴聲凜冽，一閃即逝。一根針，縫補了破碎的暮色。

另一個人，另一根針，繼續堅守——他要從列車的一次次轟鳴中挑出積蓄的閃電。

生日記

無古人，無來者。山頂松濤間有流云穿結。

凝露為霜，或為雪，一滴一片都生長著斑斕的火焰。

遍地石頭仿若棋子，不辨黑白。

我是其中一顆，想像你執我于指尖，往來楚河，從不回頭。

我因此放下包袱，成為一個善良的旅者，在山水間漫步，彼此尊重，與萬物并作。

我是自己的王，是淵藪里的隱士。

是秋來春去里并不茍且的少年，是風霜雪雨里噴薄文字的書生。

盡小者大。我本是，母親血肉里最耀眼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