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者鄉賢
——書畫家李步渼

◆仝朝暉（北京）

荀子《儒效》有：彼大儒者，雖隱于窮閻漏屋，無置錐之地，而王公不能與之爭名。荀況又說：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

仲尼、子弓者，畢竟千古人杰，然凡人與圣君又非遙不可及。千古如一晝，儒者并未走遠，就在我們身邊，如春風如清泉。

李步渼先生 紙本水墨設色 1998年 仝朝暉

因此，近取諸身，生活中有這樣的人：或許緣于各種變故，他們人生沒能在更廣大舞臺得以施展才華，但這又何嘗不是“詩家不幸家國幸”？也正因為其身居鄉野，惠及桑梓，教化鄉黨，為平凡世界點亮了藝術之光，讓泥土芬芳，鄉夢繽紛。

李步渼，1936年生，陜西戶縣人，出自蒼龍河之濱的牛東小堡子“強恕堂”李氏，成長于民國行伍之家，其父李怡若為國民黨文職軍官，授上校銜，并對北碑書法有一定專研。李步渼精通鑒賞、書畫，其書畫承其家學，畢業于西安美術學院附中暨工藝系染織專業，其后在蘇州絲綢工學院執教十余年。他博聞強識、喜好交友，與當時西安、蘇杭藝壇的文人雅士廣有交集，如石魯、林散之、宋季丁諸公。李步渼因“文革”避禍，英年歸鄉，后終生匿身關中小縣。他在日常報以“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態度，加之性情怪僻，藝事少為人知。李步渼1998年去世，享年62歲。

他初習工藝，后專攻書畫。關于藝術風格方面，大致來看，其在40歲前的早期作品，多為白描、工筆，技巧表現扎實，藝術氣息不俗。50歲前后的中期作品，以寫意花鳥畫為專攻，畫風溫潤綺麗，題材多為木芙蓉、秋葵、荷花，也偶作潑墨山水。這一時期他正值藝術盛年，人生心態上也相對從容，故而有比較多的精心佳作。而在60歲前后的晚期作品中，他的繪畫進一步走向心象，更為純粹和恣縱，題材慣作殘荷、紫藤、貓頭鷹等，風格傾向冷逸奇崛，或姿致中出古淡，藝術上達到較高的境界。畫作孑然弗倫，洗然無塵，又清孤哀婉，透出一股泠泠之氣，令人觀之動容。

李步渼一生命運多蹇，諸事困窘。他自中年后，人生寥落于低層社會的鄉野之間，“未遇行藏誰肯信”，從那刻起，這一切皆在注定中。但李步渼生平矢志向學，以心傳道，因之為家鄉戶縣培養了一批書畫人才。時光飛逝，我們也從他種種生活虛像之下，品察到那顆受其倍加珍視的儒者心靈。

故曰，儒者鄉賢，繼往開來，即是對他們人生價值的肯定。為師者，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并以致敬。

（仝朝暉，清華大學藝術學博士、哲學博士后，現任教于北京建筑大學。主要從事藝術史研究和現代水墨畫創作。）

日中卉 紙本水墨設色 1997年 李步渼

近水樓臺先得月 紙本水墨設色 1995年 李步渼

老梅新影 紙本水墨設色 1991年 李步渼

清塘雙游 紙本水墨設色 1990年后 李步渼

秋水文章不染塵 紙本水墨設色 1990年后 李步渼

斜目視君一樣人 紙本水墨設色 1997年 李步渼

無題 紙本水墨設色 1995年 李步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