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寧 趙靜
摘要:八大山人能詩、書,也擅于畫,其在中國畫藝術上獨具一格,可以說是全能且極為優秀的藝術家,讓人們沉浸在他的藝術魅力之中。本文以八大山人繪畫特點為切入點,通過層層推進,結合八大山人的作品及其背景經歷,淺談其繪畫中的禪意以及影響。
關鍵詞:八大山人 水墨 禪意
一、八大山人的繪畫
八大山人將水墨寫意發展到高峰,其實,與山水畫相比,花鳥畫創作風格更能夠突出他獨特的個性。總的來說,他用筆用墨比較硬朗和雄偉,能從畫中體味到一種傲然之氣,以及不拘一格的瀟灑又大膽的畫面構圖。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少”,借用他曾經說出的話就是:“廉”。他繪畫用墨簡潔,用筆疏松有力,卻是“筆疏墨簡意更密”,他的作品意境空闊深遠,透過“廉”的特點給人一個無限的思想空間,這種獨特的藝術風格是難有人做到的,這也不局限于深厚的功底。他畫面中的留白充分體現著禪的精神世界,表達出那種兼具質樸、深靜簡遠的意境美。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主體物種類繁多,貼近日常生活:一條魚,一只鳥,一只雛雞,一棵樹,一朵花,一個果,甚至于一筆不畫,只蓋一方印章,都可以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面,越了解就越感嘆八大山人的藝術境界如此之高。其實,畫家對物體形象的塑造,就是他們對自我的情感寫照,即體現出了“憤慨悲歌,憂憤于世,一一寄情于筆墨”。
八大山人可以說是前承古人、后啟來者的重要藝術家,受他影響的名人雅士較多。齊白石老人曾有詩曰:“青藤(徐渭)雪個(八大山人)遠凡胎,缶老(吳昌碩)當年別有才。我原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可以看出八大山人的地位極高。
在中國藝術史上,八大山人博學多識,加上他豐富的經歷,造就了他成為個性獨特的人物,他在中國藝術史上極高的地位,與西方的梵高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后人稱他為“中國的梵高”。
雖說這二人相似點較多,如都是對人們產生了深厚影響的十分優秀的藝術家,都有被社會所排斥的大背景、經歷波折等,但是他們給人們的感覺卻是兩種不同的方向。梵高的作品讓人感到如同火一般的熱烈情感;而在八大山人給人一種空靈、孤傲和冰冷,通過細細體會就會發現他們都有一種痛苦融于作品中。
梵高和八大山人通過作品將內心的憤懣、對生活的感受和豐富的情感,用獨特的藝術語言表達出來,這種藝術形式彰顯出他們獨具一格的魅力。像一顆至真、至幽又至清的“禪心”,以純真、寧靜的態度去體悟世間的美好,保持心的愉悅。兩人一樣,遵從對大自然的感受,讓自己面對生活所給予的,不被世間的繁雜與喧囂所桎梏,用純粹的語言達到自己人生和藝術的至真至純境界。
二、繪畫中的禪意
八大山人的作品,離不開他特殊的經歷和身世:明末清初之際,本身為皇家貴族,但他的生活很不順,歷經了幾番波折和國破家亡的心理傷痛。除去以上因素,筆者認為他作為僧人、道士兼畫家的多重身份,禪宗仍然處于八大山人精神世界的重要部分,無法分割。藝術作品上不僅是繪畫,他的詩書也體現禪宗思想,這從八大山人的題畫詩和畫語錄里可以明顯體會得到。禪宗是中國佛教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教外別傳”體現出來禪的精神,思想上表明“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主張,禪宗歷經長時間的考驗,避開了既復雜又繁多的哲學思辨,又與剛開始的印度佛教的神秘感分裂,脫離了宗教色彩的束縛,更加強調直觀感悟。
從唐代王維到明朝董其昌,再到清朝末期的虛谷,直至近現代的齊白石等藝術家,可以說都或多或少受到禪學以及老莊思想的影響,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八大山人。最能體現八大山人禪學思想的就是他的繪畫作品,禪學思想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體現。
(一)意境之“空”
中國傳統藝術審美講究意境,留白則是產生意境和想象的空間。當我們面對八大山人的作品,常常看到大面積的留白,畫面上主體的繪畫往往簡單明了,借此表達作者的憤懣、孤寂……這種意味,也體現出其繪畫的主基調,這與中國古今藝術家所想要表達的高深意蘊相符。其實嚴謹地說,禪是不能夠立一象的,禪中“空”與“有”,“動”與“靜”,都是人們主觀的分別開來的觀念。在中國多年的佛教文化特色的多重影響下,“孤、靜、空”成了歷代文人、畫僧們藝術中的獨特的審美方向,具有鮮明的藝術風格。
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提出“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這“心源”實際上指的是藝術靈感的根源,也與禪宗的“自性”與“佛性”有共通的地方。根據八大山人所有優秀作品的風格可以分析得出,他所表達出的對現實不公的不屈精神尤為深刻,這肯定離不開他波折的身世經歷。這些通過其前期的藝術風格和繪畫語言等多方面都能夠體會到,到后期其遁入空門深受禪宗影響,不斷升華自己的精神世界,風格也因此有了巨大改變,境界日益成熟。這種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意境實際上表現了畫家最真實的內心世界。
(二)題材的“靈動”
禪宗強調“平常心即是道”,也提出“百姓日用即是佛”等思想。禪宗的精神是可以通過一系列日常生活中的平常小事體現出來的,并不是那些害怕現實社會之類的實現自我麻痹的逃避行為。因此更加貼近自然、關注生活瑣碎,例如雞鴨魚鵝、挑水搬柴等生活氣息濃厚、更加世俗化的藝術題材更能夠體現出禪意的內核。
身為苦學禪的八大山人,他的作品也充分體現了禪宗平實樸素的風格特點。用灑脫隨意且活潑的方式體現出他的精神。后期八大山人的苦修讓他的內心寧靜充實且表達出豐富的個人情感,這些我們可以通過仔細體味作品而發現,例如《魚鴨圖》中的鴨子大大的白眼向上看,這個“白眼”看的是什么呢?是社會,還是命運呢?無疑他所繪的這些動物的表情是生動又鮮明的,好似活在我們的眼前,畫中的青白眼、蜷縮的鳥、傲然聳立的荷花,感覺下一秒就會崩塌的危石,都十分傳神也很讓人印象深刻,看得出八大山人藏在畫中的孤寂、悲涼、憤世嫉俗和怒其不爭的憤慨,借用動物的表情或用物體的形象展現出自己的情感。在《五燈會元》卷十七中,有一則禪師的語錄表明禪的核心,參悟者的內心其實并不是死寂和漠然的,而是生機盎然的。不執著于不同觀念或境界,心境是那種充滿活力的自然流暢的禪“無住”之說,具體到八大山人身上大致有以下情況:
首先是法無定法。石濤曾在《苦瓜和尚畫語錄》里談到“無法之法,乃為至法”,通俗點來說就是創作手段是自由的,不會受限于一種方式,作者通過多年積累及鍛煉的技法會隨著精神世界不斷提升,可以借用一支毛筆自由自在、瀟灑地展現,十分靈活多變,不會墨守成規地局限于一方之地,然后將自己的法度不斷磨煉,最后成熟成型。領悟到“無住”的畫家無疑是將創新之“苗”植于精神世界中“生長”的,他們勇敢創新,創造出了獨具一格的藝術面貌。直至現在,這種優秀的精神也是身為后人的我們應該學習的勇敢與堅定的“匠人精神”。
其次,畫家作畫時狀態是流暢且隨性的,作品所流露出來的氣息是動的,猶如生命般鮮活,甚至是擬人化的靈動。這不僅表現在一筆一墨的“言簡意賅”,很多時候,八大山人的造型語言也是通過主觀變形達到精神與作品的有機結合,觀其作品就有一種酣暢淋漓、韻味十足的直觀感受,并且值得反復琢磨與思考。這種“生動”之感用南齊謝赫的“六法論”的“氣韻生動”可以充分概括。
畫面內容展現得生動與瀟灑,這體現畫家技藝高超嫻熟上,也是八大山人內心境界的真實體現,懂禪的八大山人可以說更加容易覺悟到這種階段。其實更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瀟灑的意蘊之美是經過漫長的身心沉淀和對藝術執著的追求才可能達到的,這一切看起來好像是那么順其自然。
八大山人藝術成熟期繪畫題材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的,例如《魚鴨圖卷》《荷花翠鳥圖》等,這些具有強烈藝術感染力的作品不僅在生活中隨處可見,而且主體物的造型語言并不簡單,他將儒、道、禪的智慧融入生活,用巧奪天工的構思和生動的趣味,把藝術作品完整地展現在世人的面前。由于貼近生活,也有畫家的切身感受,從而讓人倍感親切,具有代入感,讓人發現生活中日常點滴的美麗之處,也使大眾更容易接受和理解藝術作品。
三、結語
八大山人擅長于水墨寫意,后人稱之為劃時代的偉大人物。八大山人的畫在當時影響并不大,但對后世繪畫影響是極其深遠的,他鮮明的藝術風格和特點到現在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他不落俗套,自有創造。筆簡意賅,形神兼備,不斷創新,改變了人們對寫意水墨的常規認識,聰明好學的八大山人一生都在中國傳統文化的三大主要哲學思想體系的儒、道、禪三者間參悟,通過自己的思考和感悟,揮墨書寫人生。
實際上,禪宗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影響了中國古人的思維方式,也深刻地影響了從哲學到文學藝術等多個方面。作為傳統文化精髓的禪宗思想,給諸多文人畫家提供了精神的寄托、心靈的皈依以及藝術的靈感,八大山人的藝術作品直接體現出禪宗精神的智慧與奧妙。所以說,成就非凡的八大山人的繪畫作品,離開禪意是不可能真正完成的,他在中國藝術史上描繪出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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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楚寧,女,碩士研究生,吉林藝術學院美術學專業2019級,研究方向:中國人物畫教學;趙靜,女,碩士研究生,吉林藝術學院藝術教育學院美術學專業2019級,研究方向:意象油畫語言教學)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