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易


電影《查令十字街84號》,它是改編自美國女作家海蓮·漢芙創作的同名書信體小說。故事很簡單,以書信體記錄了海蓮和倫敦馬克斯與查令十字街84號科恩書店經理弗蘭克跨越20多年的傳奇書緣。
遠方總是遙遠,讓人望而卻步,堅守遠方是否只能成為一個傳說。我不知道,我總是想,遠方大概只有孤獨。遠方的書冊,它們的讀者是否在年代的疏離中漸漸散去,它們最終的歸宿,或許就是“無主之書”。
在20世紀這個更新的時代,舊書早已沒有了什么主人。誠如電影開始時海蓮質問沒有名家著作時,書店老板說:“這些是英國作家寫的英國書,已經沒有人想買了。”輾轉四方的,早已成為更風趣引人入勝的新著作,相比之下,無人問津的科恩書店堅守過往時,我總覺得孤單。科恩書店中的書早已蒙塵,卻苦苦求不得被擁有。
在我眼中的世界,人們似乎對書的要求早已不同。也許大眾讀書生活早已不是浮躁生活中的一杯清茶,而成為精神上的刺激。海蓮讀書總有目的,當發現手中的《皮佩斯日記》不同于原書,大發雷霆,甚至決意將那本書一頁頁撕下用來包食物。這是對書的褻瀆嗎?我想不是的,正是因為她愛著歷史上傳承的每一個文字,才對書如此苛求。正如霍達說:“讀者的選擇,歷史的淘汰,最是無情也最有情。”閱讀如此嚴謹,而不將就著閱讀,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是的,人們也有條件,“那些書頁分別來自兩本封面脫落的書,不會有人出錢買的。”這只是一種倉促地閱讀,卻又讓多少名著永遠消弭?有些書注定要成為“無主之書”。
是的,的確有人還在,弗蘭克為了幫海蓮找到她想要的書,敲遍了無數的門,他也許會滿足,可這樣的人最終也難免生命的結束。執著守護舊書的璀璨,還有那家古老的書店,這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又要有誰來接下?我上學的路上曾開過一間花店,每天從店門前走過,總會聞見各色花的香。我總是想著,店鋪的主人一定是一個追求生活之美的人,因為店里總是整潔,墻面都是純色,飽滿而圣潔。但小店終敵不過時間的錘煉,如今,那里已成了一家冒著蒸汽的餐廳了。我想,書也好,花也罷,只有很少的人把美當成生命,更多人心中,美不過是生命的一部分。電影里的書冊,還有曾經的鮮花,大抵是要沉積在時間深處的,就如電影中那被做成包裝紙的“無主之書”。
英國詩人多恩在布道詞中寫道:“全體人類就是一本書,當一個人死亡,這并非有一章被從書中撕去,而是被翻譯成一種更好的語言。每一章都必須翻譯,上帝雇傭了幾名譯者,有些文章由年齡來翻譯,有些由疾病,有些由戰爭,有些由司法。”我想,每一個人大抵是一本書,永遠傳承的名著終是少數,更多人隨著時代的發展淹沒在人海中。魯迅在《阿Q正傳》中說:“從來不朽之筆,須傳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傳,文以人傳。”其實人同書一樣,也要有個讀者去閱讀,有個主人去承載他的生命,那是他用一生寫出的巨著。只是這些傳承者隨著時光的流逝所剩無幾。一個人與一本書都是這樣,獨自走向孤獨的終點,他所站立的,我想是應該稱呼為“文化缺失的孤獨”的時代浪潮。
所以海蓮說:“你們全是愛書人,唯恐會減損書的價值。其實你們已經是書的主人。”我想,他們不只是書的主人,更可能是未來書的主人。那些舊書,難道還有主人嗎?海蓮想去找英國文學的英國,她找到了。雖然她后悔給書店帶來了很多麻煩,但這些麻煩,或許也是對行將就木的舊書店一個很不錯的禮物。畢竟有一種至深的孤獨叫看到好書卻無可分享。不經意想起《島上書店》中的一句話:“關于政治、上帝和愛,人們都會講些無聊的謊話。想要了解一個人,你只需問一個問題:‘你內心最喜歡哪本書?”人們就總是一代代秉持著熱愛的書自在獨行,緩慢地向墳墓走去,腳步沉重而堅實。他們走后,世界也許就不再是他們的世界了,這不要緊,只是后人會詫異,憑空多了無數“無主之書”。
指導老師 鄔雙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