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以待人

簡介：聽聞顧大律師，專業強，長得好，法庭上打遍天下無敵手，卻偏偏栽在了姜檸的手上。顧律師怎么都搞不明白，怎么就橫豎看那些靠近姜小妹的男人不順眼呢？他嘴上拒絕了姜檸無數次，身體卻誠實地跑去了她的學校。“口嫌體正”是病，得治。

1

顧衍第十九次被堵在事務所的門口，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攔在他的面前。

他深呼吸，嗅到了熟悉的柑橘香。

“顧律師，你好像最近都在躲著我。”

聞言，顧衍的眉頭微微一蹙，道：“沒有。”

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瞞天過海，胡說八道。

“顧律師，你有本事偷我的東西，為什么沒本事見我啊？”姜檸提高聲音，足以吸引事務所里人們的注意。

一時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身上似乎被同事探究的眼神灼出了無數個洞，顧衍的眼中閃過片刻的慌亂，定了定心神，他對姜檸說道：“姜檸，你又在瞎說什么？”

她抬眸反問：“偷我心的難道不是你嗎？”

顧衍無語了。

“咦——”事務所里傳來此起彼伏的怪聲，散落在各個角落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曖昧地看著顧衍，他臉色一變，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姜檸拖走了。

事務所樓下咖啡店里的現磨咖啡最香，姜檸來的次數多，已經把每一種口味的咖啡都嘗過了。顧衍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臉上掛著一絲不茍的嚴肅神情，卻聽見她說：“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躲著我了？”

她把自認為最好喝的特調咖啡遞給他，聲音里有藏不住的委屈。

顧衍掀眸看她，道：“那你下次不要再來事務所了。”

“那是有前因后果的。”她大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道，“是你先躲著我，不接我的電話，我才會來這里找你的。”

到底是他理虧，顧衍點點頭應允她：“行。”

然后就看見姜檸高興得像個孩子。

“但是，在我工作的時候不許找我，開庭的時候手機不能用，如果你打了電話我沒接，也不要一直連環轟炸……”他慢條斯理地“約法三章”，她頭點得像是撥浪鼓一樣，認真地把注意事項全記了下來。

末了，她問：“顧律師，如果我一五一十都按照你說的做了，那我多久能俘獲你的心？”

顧衍的嘴角微微一抽，他盡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地答道：“得寸進尺是大忌。”

她咯咯地笑起來：“好嘛，我知道了！”

她笑得和他遇見她的那天一樣開心。

他的心驀地動了一下，站起身不去看她的臉。

顧衍很輕易地就想起那天和姜檸在酒吧的初見。他坐在卡座里，被沖出包廂的姜檸一把捧住了臉。

“嗯——”嘴巴是軟的，還有酒氣。

顧衍把她推開，姜檸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兩步，身子抵在旁邊的桌子上，小臉紅紅的，絲毫沒有認錯的態度。

“你是不是顧律師啊？”她率先提問。

顧衍道：“你是誰？”

“我是你的迷妹呀！”姜檸笑得無害，嗓音柔柔的，像是含了蜜糖，“我要追你，顧律師！”

她喝多了，卻還是自以為風情萬種地朝他眨眼睛，道：“我保證！不變心！很專一！”

很多次顧衍回憶起她那張醉海棠一般的臉，俏皮的模樣，雖然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但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2

關于自己那天在酒吧里的行為，醒來之后姜檸就徹底忘記了。但顧衍這個人她記得，同為南城大學法學系的學生，姜檸剛來那年，顧衍恰好畢業。

顧衍的照片她在學長、學姐那里看過，關于顧衍的傳聞太多，正史、野史層出不窮，可不管怎么寫，永遠不變的有兩點：有才、有顏。

同宿舍的孔微微某天失戀，喊上全宿舍的人還有幾個學長一起喝酒。剛一進門，就有眼尖的學長發現了卡座里坐著的那個男人，只看了一眼，姜檸便宣告自己徹底淪陷。

在包廂里干坐了半個小時，她喝了兩杯啤酒就趴下了，迷迷糊糊中，她想起卡座里坐著的人，再膽怯也知道機不可失，于是就這樣……把人吻了。

記憶就斷層在她沖向顧衍的那一刻，之后發生的所有事姜檸都記不起來了。

她不說，顧衍自然也不可能說，他總不能掐著她的脖子說“把我的初吻還給我”這種話吧。

姜檸從孔微微那里得到了顧衍的聯系方式，但高冷如我們的顧律師，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人美聲甜的姜檸屢次受挫后，終于追到了他所在的律師事務所。

但，顧衍沒等到姜檸的第二十次圍追堵截。

同事A問：“顧律師的女朋友最近怎么沒來啊？吵架啦？”

顧衍解釋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同事B急忙接話：“不是嗎？那你介紹給我吧，我特別喜歡她那種類型的！”

顧衍揶揄道：“長得好看的你都喜歡。”

同事C語重心長地道：“你也知道她長得好看啊，像她這種長得好看又年輕的還不抓緊下手？你可別把人家傷透了才幡然悔悟，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啊！”

顧衍愣了一下，簡短的應道：“哦。”

他低頭看她的微信頭像。

長得是還不錯，聲音也甜。

顧衍干咳了一聲，丟下手機去整理上庭的材料。

事實上，在顧衍被纏到崩潰之前，姜檸就自己先放棄了。

大三的課業繁重，姜檸不想讓自己的平時成績拖后腿，這段時間一直老老實實地跟室友一起去上課。

偌大的開課教室里人頭攢動，都在翹首以盼新的老師。

黑色的皮鞋踏上臺階，姜檸一瞬間感覺清風拂面。

那不是顧衍的同事還能是誰？她發誓，這學期這門課她修定了！

季思坦對第一排的一個女學生印象特別深刻，因為之前他在事務所門口見過她好幾次。

他禮貌地和大家打招呼：“我是春藤事務所的季律師，也是你們這學期法學選修課的客座老師。”

他剛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一條好友申請就跳了出來。

講臺下的姜檸指了指自己的手機，他看了一眼申請消息：大哥，救我！是我啊，姜檸！

“你猜我今天在南城大學遇到誰了？”剛回到事務所，季思坦就直直地沖向了顧衍。

對方一臉冷漠地看著材料，淡淡地道：“不知道，不好奇。”

“不好奇算了。”

顧衍目光一斜，正瞥見季思坦手機的聊天窗口。

“姜檸？”

“你不是不好奇嗎？”季思坦反將一軍。

“不好奇。”顧衍邊說邊低下頭，“跟我有什么關系？”

懶得理他，季思坦扭頭回去寫報告，冷不丁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會去南城大學的？”顧衍問。

“不是不好奇嗎？”

顧衍辯解道：“我是好奇你為什么會去南城大學，不是好奇你去南城大學遇到了誰。”

跟邏輯嚴謹、毫無漏洞的顧律師唇槍舌劍，季思坦敗下陣來。

“上個月南城大學法學系的負責人不是來過嗎？希望我們這邊可以出一個人去大學里給他們上法學選修。你當時拒絕了。”

“有這回事？”顧衍的眉頭擰在一起。

季思坦臉黑了，道：“沒這回事，是我造謠行了吧。”

“下次去南城大學喊上我啊。”

“啊？你干嗎？”

顧衍移開視線，敷衍道：“想念我的母校。”

3

姜檸打了雞血似的沖到了教室，時間還早，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沒坐幾個人。

離講臺再近一點兒，與知識肩并肩！

孔微微還沒睡醒，趴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剛要補一小覺，冷不丁被姜檸晃醒了。

“在神圣的講臺前，你居然還能安然入睡！你這樣怎么對得起世世代代為我們留下真知的前輩？”

“你瘋了吧？姜檸！”孔微微怒道，“你不就是看新來的老師長得帥嗎？”

姜檸瞇起眼睛道：“還行吧。”

一堂課下來，姜檸筆記寫了滿滿當當三張紙。下課鈴響，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發酸的手腕，一扭頭，忽地察覺到一抹凌厲的目光。

她正后方坐著的人神情嚴肅，清冷的眼神盯得她直發怵。

“顧律師？”她一愣，道，“你怎么在這兒？”

“你別多想，純屬路過。”他道。

姜檸的眼睛轉了一圈，問：“春藤在北邊，學校在南邊。你這是……路過？”

顧衍的臉漆黑一片，他站起身來，道：“過會兒要出庭，順路。”

“可是法院也在北邊……”

話沒說完，顧衍的眼神又掃過來，這一次比剛才還要瘆人，嚇得姜檸趕緊噤聲了。

季思坦在食堂占了個座，姜檸和孔微微領著顧衍去窗口買飯。

姜檸刷完卡，輪到了顧衍。

“小伙子，十六塊，請刷卡。”

顧衍轉頭直勾勾地看著姜檸。

看得姜檸一臉迷惑。

“我沒飯卡。”他說。

姜檸這才后知后覺地把卡重新掏出來，然后一行三個人盯著刷卡顯示器上的“15.50”發呆。

孔微微道：“我的卡丟了，這個月都是刷的姜檸的卡……”

最后還是姜檸厚著臉皮讓食堂阿姨少算了五毛錢。剛把飯放到桌子上，姜檸的手腕就被顧衍抓住，沒等她說話，他邁開大長腿把她拎到了繳費處。

“充一千。”顧衍從錢包里掏出十張鈔票的動作驚呆了她。

從繳費處出來，姜檸欲哭無淚地說：“我這個月生活費沒有這么多了……要不我下個月一起還你吧。”

“不用還。”

姜檸搖頭道：“這怎么行！”

顧衍停下腳步，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地望著她。

“錢不用還。”他說，“但是，我缺個助理。從今天開始，每天放學之后幫我整理材料。”

她愣了，還有這等好事？！姜檸忙點頭道：“好，等下我去辦張公交卡！”

顧衍否定了她的計劃：“不用辦，我來接你。”

姜檸怎么都想不通顧衍的這一波操作是何意，她在宿舍里翻來覆去、思前想后了一整個晚上。

孔微微無奈地嘆氣：“人家一千塊錢買了個廉價勞動力，賺翻了好嗎？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邊覺得自己中了大樂透。”

姜檸坐起來反駁她：“可是，就算他不給我錢，我也愿意給他當助理啊！求之不得好嗎？”

不過顧衍也確實沒食言，第二天下午她下了課，就收到了顧衍發來的信息：“我在宿舍樓門口。”接著報了自己的車牌號。

姜檸默默地把車牌號背了下來，一溜煙沖出了宿舍。

顧衍坐在車里等，姜檸繞過去的時候眼睛隨意一掃，當即瞠目結舌。

低調的大眾……帶了字母。

距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很有情調的咖啡廳，姜檸推開門，門口的藍白貓“喵喵”叫了兩聲，她蹲下身，它便鉆進了姜檸的懷里。

說是整理材料，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好整理的。畢竟顧衍這個人做事向來嚴謹慣了，所有的東西都會分好類，整齊地擺放在一起，她能做的，就是把他需要的資料拿給他，然后托腮坐在一邊欣賞他工作的樣子。

還有……時不時地用自己肚子的“咕嚕”聲提醒忙于工作的顧大律師，該吃飯了。

她每天就負責在咖啡廳和那只藍白貓你儂我儂，順便蹭一頓飯回去。而顧衍，則會在看材料看累的空隙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來望向窗口的位置。

她和貓坐在窗前看風景，風景中的人就在不遠處看她。

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那種感覺，就是眼睛不由自主地想看她，被吸引，被占據，步步淪陷。

4

自從法學選修課的講師換成了季思坦，開課教室爆滿就變成了常有的事。

雖然和顧衍比起來，季思坦在氣質上有些許的不足，但季思坦的臉，是絕對的英俊。

老師受歡迎的程度決定了這門科目的通過率，還有本間教室里纏在一起的紅線數量。

姜檸很快收到了這半學期的第一根紅線，對方是個戴眼鏡的小男生，說起話來靦腆愛臉紅，下課之后給她遞來一張字條。

“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咖啡店，可以一起去嗎？”

她展開字條看到了上面的地址。想著喝完咖啡還能去樓上的事務所晃一圈，姜檸禮貌性地應允了。

咖啡豆還是一樣的香，可她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個星球去了。

“姜檸學姐，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特別好……”對面的男生一直在變著法子討她歡心，卻看她心不在焉，于是小心翼翼地問，“學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的。可是他不喜歡我啊。

姜檸更沮喪了。

她抬眸望著他，問：“我有那么好嗎？”

“當然！”男生有些激動地道，“學姐是我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好的人了，沒有之一！學姐，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她被奉承得有些難為情，想想還是決定直截了當地把話說清楚，卻忽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姜檸扭過頭，這人的聲音隨后落下來：“姜檸，你還挺會挑地方約會的。”

姜檸大窘，連忙擺手道：“不是約會啊！我可沒有……”

男生見到顧衍，愣住了，問：“這位是學姐的男朋友嗎？”

顧衍目光一沉，抿著唇沒說話，眼睛直直地盯著姜檸，看得她頭皮直發麻。

“不是……”她咽了咽口水，弱弱地回答。

顧衍的臉當即黑成煤球。他松開手，轉身就要走。

“不過是我喜歡的人。”她笑起來，很認真地說。

大長腿適時地收了回來，顧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面無表情地看向面前的男生，氣場強大，方圓百里寸草不生。

男生一走，顧衍的臉就拉了下來，道：“很多人追你？”

他假裝問得漫不經心。

姜檸眼巴巴地掰著手指頭數，道：“沒有吧，大一的時候十幾個，大二的時候七八個，大三……”

“你現在出息了啊，姜檸。”他打斷她，臉色難看得不行，拔腿就走。

她小碎步追上去，問：“需要我幫你整理資料嗎？”

“不用。最近有個案子比較麻煩，要準備的東西比較多。”

“那我幫你啊！”她雙手抓住背包的帶子，笑瞇瞇地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快嘛。”

顧衍停下腳步，嚴辭拒絕：“不用。你在門口等我，我去開車送你回去。”

“干嗎不要……奇怪。”

顧衍故作鎮靜地往前走，啟唇道：“你在我邊上太吵了。”

姜檸反駁他：“我在你邊上都不說話的，顧律師！你要實事求是！”

“吵到我眼睛了。”

顧衍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他要怎么告訴她，她在身邊他根本就沒法集中注意力呢？

5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顧衍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除了微信偶爾發來的幾句三字以內的問候，連風都追不上顧衍的影子。

季思坦每次來南城大學都會被姜檸逼問一番，關于顧衍的動向，他唯一能匯報的只有“他最近案子特別多，而且比較棘手”。

好想給他發信息哦。姜檸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發呆。

可是一想起之前顧衍跟她的“約法三章”，姜檸就只能把聊天框輸入的字一個個刪掉了。

日漸消瘦的姜檸在某天收到季思坦給她發來的信息之后滿血復活。

“今晚我的生日會，在UNNA，我絕對軟磨硬泡幫你把顧衍弄來。”

顧衍忙著和委托人打電話，等他好不容易掛斷后，季思坦便湊了過去。誰知他還沒開口，就被顧衍嫌棄地推開了。最后他下了好一番功夫，顧衍這才決定去半小時就走人。

結果到了UNNA，看到卡座對面坐著的人，顧衍就走不動道了。

眼看過了四十分鐘，季思坦小聲問：“半個多小時了……”

“哦。”他冷冷地答。

“你不是說半個小時就走的嗎？”

他飛了個白眼過去：“生日快樂！少說點兒話。”

姜檸見到顧衍就興奮得不行，從進門開始就直直地盯著顧衍，看得他面上微微泛紅。季思坦叫了酒，姜檸二話沒說接過酒杯就一飲而盡。

顧衍的眉頭一鎖，某個記憶點被成功地喚醒。

一杯酒下肚，姜檸的膽子瞬間開了掛。

問起學習方面的事，姜檸拍手道：“季老師，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受歡迎，之前選修課都很少人上的，因為上課的老師特別無趣，講的內容可操作性也不強……但是自從你來了之后，每節課都爆滿。”

孔微微點點頭道：“主要是季老師人英俊又幽默，講的實例可操作，參考性也很強，還有很多迷妹，是吧？”

說罷，她還朝姜檸擠了擠眼睛。

姜檸點點頭道：“是啊是啊，我們宿舍、隔壁宿舍的姐妹都夸你呢！”

她舉起酒杯剛想抿一口，冷不丁一只手擋在了她面前，姜檸抬頭一看，正對上顧衍清冷的目光。

他的臉色很不好，聲音也降至冰點：“別喝了，已經喝多了。”

“沒有……沒喝多。”她擺擺手。

季思坦笑道：“原來我這么受歡迎呀。”

姜檸繼續點頭道：“嗯嗯！季老師，你講課真的非常好！而且又帥又有才華……”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酒杯被人一把搶走。

姜檸被顧衍拖到酒吧外，她才如夢初醒，傻愣愣地看著他。

他好像生氣了……姜檸咽了咽口水。

在她的印象里，顧衍沒發過火。他長著一張禁欲臉，神情淡漠，聲音平靜，即便是之前她沒命地纏他，他頂多是將她拒之門外，從沒發過火。

她被顧衍摁在后門的墻上，狹小的空間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姜檸，你很可以。”他湊近，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聲音冷得讓人不寒而栗，“不是說深情又專一嗎？”

姜檸一愣。

“季思坦又帥又有才？”他臉色一黑。

“是啊，我們都很崇拜他的……”

姜檸感覺到一片羽毛輕柔地落在她的唇瓣上，帶著醇厚的酒氣，觸電般的感覺將她淹沒，姜檸瞪大眼睛，將顧衍的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要死了。

姜檸嗚咽兩聲，空氣被吸光的同時，顧衍放開了她。他說：“這是對你花心的懲罰。”

“懲罰？”她揚起脖子，問，“這能算是懲罰嗎？”

她輕輕地抓住顧衍的袖子，小聲問：“那我以后如果還花心的話，你會不會這樣的懲罰我了？”

顧衍青筋跳動，咬牙道：“你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

“不許！”他抬眸瞪她，道，“剛才那是你欠我的。”

6

“我到底欠他啥了？”

姜檸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了季思坦的回復。

“你不記得了？你之前喝醉酒親了他啊！”

如晴天霹靂一般，姜檸徹底石化。

到底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她為什么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什么時候親過顧衍了？姜檸盤腿坐在床上，拼命咬自己的指甲蓋。

她突然記起了自己沖向顧衍之后發生的事情，這重大發現嚇得她當即就在宿舍里大叫出聲。

孔微微看了她一眼：“又發什么神經？”

姜檸哀嘆一聲道：“這下子徹底完了！”

難怪之前顧衍都躲著她不見她，這換誰，誰敢見她啊！姜檸一頭栽進被子里，欲哭無淚。

這她還有臉去找顧衍嗎？

打腫臉她都干不出這種事啊。

于是顧衍接連半個月都沒有收到姜檸發來的消息。

從法院出來，顧衍打開手機，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微信窗口，有些煩躁地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季思坦從后面追上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道：“這么棘手的案子勝訴了，還不開心？”

“開心。”他面無表情。

看著顧衍擺上了這副臭臉，季思坦不打算再自討沒趣。

“冰山”在抵達事務所之前用異常不淡定的聲音問：“我問你啊，我有個朋友……嗯，是我的朋友，之前有個女孩子特別喜歡他，但是那個女孩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不找他了，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移情別戀了唄。”季思坦挑眉道，“朋友即自己系列？”

顧衍干咳了兩聲，道：“就是我的朋友。”

“顧大律師，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在電視劇里都怎么說嗎？”季思坦伸出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兩下，拖了一個綿長的尾音，嘖嘖道，“傲嬌一時爽，追妻淚兩行——”

什么鬼？顧衍難不成還能信了這個邪？

“姜檸，你在干嗎？”不行，太不穩重。

“姜檸，怎么不來事務所找我了？”不行，太過殷勤。

“姜檸，過來幫我整理資料。”就這個了。

消息發出的瞬間，顧衍對著屏幕上出現的紅色嘆號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刪了？她居然把他刪了？！

冷靜之后，他撞了撞身邊的季思坦，道：“姜檸的號是不是被盜了？你給她發個信息看看。”

“沒有啊。”幾分鐘后，季思坦把手機舉到他面前。

姜檸回復的那句“季老師好”在他眼前不斷交疊，顧衍的臉色暗下來，暴雨將至。

最后，顧衍還是驅車到了女生宿舍樓下，他撥通她的號碼，冗長的等待之后，里面傳來一陣忙音。

“樓下那輛車是顧衍的吧？”孔微微站在窗口問。

姜檸悄悄地躲在窗口看了一眼，車是他的車沒錯，很想上他的車也沒錯，但是……她看著振動的手機，再一次選擇了掛斷。

孔微微瞥了她一眼，道：“鬧別扭了？”

“不是。”姜檸嘆了口氣，道，“沒臉見他了。”

“啊？你喜歡上別人了？”

“那倒沒有。但比這更嚴重……”

7

周二的選修課上，姜檸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她因為前一天拒接了顧衍的電話痛心疾首了一個晚上，現在眼皮一直往下耷，迷迷糊糊中，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季老師今天有個案子需要出庭，我來代課。”

遠在春藤律所被強迫不允許來南城大學上課的季律師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聞聲，姜檸驚得直接睜大了眼。

面面相覷的空隙，姜檸拿起書包就要溜。冷不丁的，顧衍凌厲的目光射過來，道：“姜檸同學，把課本第八十七頁的第二節讀一遍。”

姜檸硬著頭皮讀完書，舌頭都發麻。

后面的女生們早已按捺不住，嘰嘰喳喳地問顧衍要聯系方式：“顧老師，之前季老師給我們留了聯系方式，你也留一下吧！”

“不太方便，我只代這一節課。”他的目光靜靜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姜檸的身上，道，“我女朋友管得嚴，不讓我亂加別的姑娘為好友。”

他找女朋友了？姜檸眼睛一紅，突然想哭。

“顧老師，你女朋友應該很漂亮吧？”

“漂亮。”

“像顧老師你這么帥又這么年輕有為的男士，應該很多人追吧？”

“不多。”他饒有興味地盯著姜檸，道，“也就大一的時候十幾個，大二的時候七八個。”

姜檸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絕對是在報復她！她不就是在醉了的時候親了他一次嘛，還也還過了，還幫他整理了一個月的材料，他居然還這么耿耿于懷！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很討厭她吧？所以才會躲著她，才會伺機報復她，才會對她冷淡又漠然。

算了，反正他現在也有女朋友了，怎么著都跟她沒關系了。

后面的話她壓根兒就沒聽進去，也不敢再和顧衍對視，全程悶著頭，一言不發。

怕再遇到顧衍，之后的選修課她都不敢去了。

初戀失敗是什么滋味，她算是懂了。

孔微微安慰她：“以后眼光低點兒，去喜歡一個不那么優秀的，這樣被拒絕的概率小一些。”

逃了第兩節選修課之后，季思坦的消息發了過來：想拿不及格？注意你的出勤率！

“我失戀了，不想去。”

“哦，難怪了，原來顧衍失戀了啊。”

姜檸忽然就來了精神，道：“啊？他失戀了？！”

“你失戀，他不是必然失戀嗎？”末了，季思坦添了一句，“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喜歡你。”

END

知道個大頭鬼啊知道！

他怎么可能喜歡她啊……他明明那么嫌棄她！

“顧衍代理的案子敗訴了。”季思坦告訴姜檸，“他最近的狀態很糟糕，領導臨時給了他一個很棘手的案子，他熬了好幾個通宵，但是一審還是敗訴了。”

在姜檸的印象里，顧衍這個人向來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多難的案子他都能從容面對，如果是無可抗力導致最終敗訴，他也能坦然接受失敗，但因為狀態糟糕敗訴，這還是頭一回聽說。

姜檸悄悄地把顧衍加回了好友。

跟季思坦確認了他的二審出庭時間，姜檸提前兩個小時就在法院門口等著了。等了好久，她才等到顧衍從里面出來。

他的臉色很沉靜，在臺階上，他拿出手機按了一陣，隨后姜檸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微信彈窗跳出來，上面是顧衍發來的信息——我想你了。

不到十秒鐘，對方就撤回了。

姜檸在角落里把他手忙腳亂的模樣盡收眼底。

“顧衍！”她從身后叫住了他。

他轉過身，眼底閃過一抹狂喜，但很快就被他掩蓋住。

她有些難為情地開口：“第一次在酒吧里，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多了……其實那是我的初吻……”

他輕聲道：“我沒怪你。”

“那你躲著我……”

顧衍扶額道：“第一次見面就……我對你笑臉相迎才奇怪吧？！”

這么多年來，他還是頭一遭經歷這種事，即便在法庭上巧舌如簧，面對她這種女孩子他也沒法子。本來以為只要離得遠遠的就好，可沒想到她跟一塊牛皮糖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更夸張的是，到最后，他居然一點兒都不想甩掉這塊黏死人不償命的牛皮糖了。

她低著頭，聲音悶悶的：“總之我很想你。”

“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總之我喜歡你。”

“嗯。”

“嗯什么啦？”姜檸氣得不行，道，“承認一下你喜歡我有這么難嗎？！”

顧衍臉上微微泛紅，目光卻瞥到了一邊。

“你不承認也沒用，我有證據哦。”她把手機舉到他眼前，“我想你了”四個大字，鐵證如山。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截了圖，這個別扭的家伙不知道還要跟她繞多少彎子。

她恨恨地道：“顧衍，承認一下你喜歡我很難嗎？”

“對我而言，把這種話說出口確實很難。”他嘆了口氣，看見她的目光逐漸暗淡下去，連忙道，“但是，姜檸，我承認，我喜歡你。”

她抬起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瞇成了好看的弧度。

“那……我可以抱抱你嗎？”她說。

落進那個溫暖懷抱的同時，她聽見他在耳畔這樣說：“二審勝訴。”

“那我要抱久一點兒……”

他閉上眼，笑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