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新時代下的民族自決權

【摘 要】 民族自決權是國際法中的一個基本原則，在非殖民化背景下對大部分殖民地國家取得獨立的國際政治地位，擺脫殖民剝削與統治產生了巨大影響。民族自決權的產生有著特定的歷史條件和背景，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今日，民族自決權的存續及內容產生新變化的同時，對國家主權也會產生一定的挑戰。本文通過分析民族自決權原則，正確分析該原則的合理適用，維護國家主權。

【關鍵詞】 民族自決權 合理適用

一、民族自決權

民族自決的內容不是固化的，是一個跟著時代背景的變化而不斷被更改的過程。在民族自決內容萌芽的時期，民族自決思想是幫助歐洲市民階級反抗宗教神權的壓迫，建立資本主義國家的最強思想武器;在二戰后的非殖民化運動中，民族自決思想成為了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為擺脫強國占領壓迫，自身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的權利;直到冷戰時期，民族分裂主義在民族自決的相關內容中逐漸發展，導致由于民族自決變強大的蘇聯也因為民族自決而產生分裂;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今日，民族自決的內容變得較為寬泛，它既代表了一個民族的集體人權，又代表了一個民族的發展權，即追求自己國家經濟、社會和文化發展的權利。

2014年3月克里米亞公投事件、2014年9月蘇格蘭公投事件與2017年加泰羅尼亞的公投事件都在國際上產生了不小的反應。這幾個地區都通過全民表決來行使民族自決權，但產生的最終效果與國際影響完全不同。

克里米亞曾屬于俄羅斯領土，在1954年為紀念俄羅斯與烏克蘭聯結300周年，被劃屬烏克蘭管理。事實上，在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中，俄羅斯族的人數仍然占大部分，他們有強烈的回歸俄羅斯的愿望。2014年3月，克里米亞在俄羅斯的支持下，通過一系列示威活動和暴力手段，在沒有取得烏克蘭政府的同意，自行進行全民表決，同意“脫烏入俄”。這個舉動引來了國際社會的強烈指責，聯合國大會在就有關烏克蘭領土問題進行投票，最后的結果則是認為克里米亞自行進行的全民表決無效。同年9月，在蘇格蘭也通過了一場關于蘇格蘭可否成為獨立自主的國家的全民公投，蘇格蘭政府向蘇格蘭議會提交關于獨立公投的法案并得到議會的同意。通過全民表決，55.8%的的選民并不同意蘇格蘭從英國獨立出去，結果以失敗告終。雖然此次公投的未能使蘇格蘭獨立，但是這次公投卻給民族自決權的使用起到了良好的帶動。此次全民表決在嚴格的程序下進行，從公投法案的提出到議會的通過，所有的程序都是在和平有序的環境中進行。與克里米亞公投完全相反，蘇格蘭進行全民表決的方式更容易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更有利于維持國際秩序的穩定與長久。

2017年10月，在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自治區內也實行了一場獨立活動，對于該地區是否脫離西班牙變為自主的國家進行獨立公投。加泰羅尼亞處于西班牙的東部，加泰羅尼亞民族擁有其自身的語言與民族文化，在歷史上，加泰羅尼亞曾長期保持獨立，但之后因為皇室通婚，該地區歸屬于西班牙統治。2017年9月6日，該地區議會自行通過“公投法”，但西班牙政府指出，加泰羅尼亞的通過“公投法”違法國際法與國內憲法，并對該地區的官員和議員加以警告，若強行推動公投將必須承擔法律責任。10月27日，加泰羅尼亞議會無視其母國政府的反對，通過投票承認加泰羅尼亞自治地區從其母國獨立，同日，西班牙政府通過決議，宣布加泰羅尼亞自治區地方政府權力將被中央政府直接替換，西班牙宣布會實施相關的強制措施，包括解除自治區政府所有官員和警方負責人職務，以及關閉自治區駐外國代表處等。加泰羅尼亞自治區進行的這場關于獨立的公投并沒有獲得國際社會上各國的支持，相反，在國際社會上各國紛紛表示擁護和理解西班牙政府為保護國家統一、領土與主權的完整而進行的努力。

二、民族自決權的合理適用

上述事例證明，各國雖然承認支持國際法上的民族自決權，但這并不代表某個國家中任何一個民族或地區都有權行使該權利而任意組織公投以求獨立。首先，盡管沒有哪部國際立法明確規定“母國同意”是民族自決適用的前提，但全民公投作為人民參與國家意志形成的一種方式，是和平與發展背景下最理智、最穩妥的行使民族自決權的方式，但是全民公投的進行有一重要前提，即它是在確定的領土區域內進行。目前為止，領土與主權的完整是維持穩定的國際秩序中一項最重要的規則，也是國家保護自身利益的基本權利，一個國家的主權與領土是屬于這個國家所有人民的，占少部分的個人或群體是沒有權利自行進行公投來使全體人民的領土和國家主權變得殘缺不一，來破壞該國政治社會的穩定性。一個國家的政府會將沒有得到事先同意和人民允許的“獨立自主”作為民族分裂處理鎮壓。在國際法中關于行使民族自決權的各個決議與文書中，在文書最后關于行使權力的說明也會強調上述內容是以不能破壞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為首要條件的，如在《聯合國憲章》中，任何局部地區或全部破壞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統一的行為，都與聯合國憲章所體現的精神不符;同樣，在《聯合國憲章》中提出的各國所擁有的權利不能與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相矛盾。

克里米亞脫烏的權利不僅僅是克里米亞當地居民自身的，更是將克里米亞包括在內的整個烏克蘭的主權權利。同理，這也是加泰羅尼亞自治區進行的那場關于獨立的公投并沒有獲得國際社會上各國支持的真正原因，事先未得到主權國家的同意、全體人民同意的公投，是無法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與支持。這樣的做法不僅會加劇各主權國家的被分裂的可能性，為各國帶來許多不確定因素，還會加強國際社會、國際秩序的不穩定性。世界上有許多民族，若每個民族都用未經過母國同意，實行沒有法律效力的獨立公投，那就會從原先的民族自決權理論中偏離到民族分裂主義，損壞了各國的領土與主權的完整，是整個世界處于一種不穩定無秩序的混亂狀態。同時，克里米亞公投事件與加泰羅尼亞公投事件也會助長民族分離主義，使民族自決權變為民族分裂分子進行分裂活動、破壞國家主權的工具。

其次，全民表決需要在母國國內法的基礎上進行，一個國家的憲法是這個國家的根本大法，具有最高法律效力與最高權威，在關于國家主權與領土問題、民族分裂主義的重大問題方面有根本性制度的制約。2014年蘇格蘭公投就是典型的范例，從公投法案的提出到議會的通過，都得到了中央政府的認可，通過與中央政府達成雙邊協議的方式，使中央政府承認并執行蘇格蘭地區的獨立公投。而不是像克里米亞公投與加泰羅尼亞公投那樣進行單方面發起的公投，從而沒有得到廣泛的認可與支持。

在冷戰后，關于民族自決權內容有了擴大性解釋，在一些擁有多民族的國家中，各個不同民族之間的矛盾也長期存在，這就為民族分裂主義的存在創造了前提條件。近些年經常出現一個國家內的某個民族利用民族自決權來進行獨立，以該民族內部的公投來替代全民公投來分裂該國家領土與主權的現象。這種以部分代替全體人民的獨立公投不僅不符合在《關于民族與國族自決權》的決議中所提出的民主方式，不符合民族自決權所適用的全民公投方式，對于該國內的其他意在保護國家主權與領土統一的其他民族也是不公平的。

三、結語

由于民族自決權的含義是非固化的，不同階段的民族自決權含義是不同的。但總體來看，民族自決權與國家主權二者是彼此支持，相輔相成的存在，主權原則是目前為止最重要的指導各國相處的基礎準則，民族自決權的萌芽是為了獨立的國家主權而服務的。在民族自決權萌芽階段，民族自決權是歐洲市民階級保護自身利益不受宗教神權壓迫，建立自己的國家的工具;在殖民統治時期，民族自決權就是被殖民被壓迫的地區平等自由的決定本民族自身的命運，直到自由分離成獨立的國家，它是前殖民地地區成為獨立自主的主權國家的合法前提。由此可見，民族自決權是主權國家成立的前提，主權國家是民族自決權行使的后果。然而以發展的視角看，民族自決權的擴張解釋與國家主權又產生了互相矛盾的地方，對于許多如中國一樣存在多元民族的國家，過度的強調民族自決，擴大民族自決權的適用主體會對主權國家形成潛在挑戰。但此原則的適用主體并不是一國內任意一個民族。因為民族自決權的適用有著重要條件，即一民族在其母國對其實施種族滅絕、種族歧視等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時，民族自決權才是此時該民族的最后救濟手段。但這種做法也在國際上得到謹慎對待。國際組織在審查有關民族自決的相關問題時是持謹慎態度，保持一案一例原則，避免出現民族自決權的普遍化對國家主權產生影響。

其次，民族自決權是受制于國家主權的，雖然《聯合國憲章》與其他包含民族自決權的國際法文書中提出“人人具有自決權”“所有民族享有民族自決權”的說法，但為了防止對各國主權與領土產生沖突，各文件都會在條款中強調民族自決權的行使不可與聯合國宗旨與原則相背離。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各國政府的管理，維護各國國內秩序。并且行使民族自決權的方式全民公投是需要在母國同意后，符合國內憲法的基礎上進行的，一切為脫離母國而擅自進行的地區公投都是無效且不被國際社會承認的。

【參考文獻】

[1] 王鐵崖.國際法[M].法律出版社，1995年版

[2] 張穎軍.國際法上的民族自決權原則：基于《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院的解釋[J].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5）

作者簡介：康佳茜（1996.03-），女，民族：漢，籍貫：陜西省武功縣。研究生在讀，單位：西北政法大學，研究方向：國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