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昕孺
丈夫周瑜在這里練兵,她陪著
人們便以她的名字為這里
命名。一個女人
用自己的美來解決戰爭
喬口,按照小喬的模樣
來打扮自己——
果樹生蜜,村徑卷泥
楊柳臨湖,春華暗遞
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準備
迎接一位詩人。戰亂把詩人
趕到這里,他的人生還有不到兩年時間
他還有一百多首詩未寫
但詩人并不焦急,他決定
在這個小鎮住一晚。他隱隱覺得
自己可能再也離不開這條江了:就在他下船時
湘江將落日的印章蓋在他身上
你可能成為這個小鎮上的
任何一個人:在東莞丟掉
一只胳膊的打工仔,因自制獵槍
被關進監獄的中年鐵匠
育有五個孩子,圍著灶臺
打轉的婦女,一生從來
沒走出過楊泗廟的老人……
但他們成了你的父老鄉親
成了你的起點和終點
成了你的現實和理想
成了你的枝葉,同時也是根
于是,你注定要去漂泊
注定要在鋼鐵中傾軋自己的肉身
注定要掉入遠方的熔爐
仿佛一顆酷似淚珠的落日
你注定會餓得北京胃疼
累得廣州直不起腰
鼓搗得長沙無所適從
然后注定要在11584畝的故土上
打造一個標準的歐洲
和一個典雅的中國
這個小鎮,是你別在
胸前的徽標。走到哪里
就在那里的陽光下閃耀
直至她本身,成為不落的太陽
而你反倒在她的光芒里
化作一片謙卑的綠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