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得了” “收得好” “收得快”還有多遠？

孫鑫

“我們可以幫你收走，但給不了錢！”小區垃圾清運員的回復讓拎著一大袋泡沫、塑料包裝盒和空調料瓶的市民陳大姐很不解，垃圾廂房處掛著的“兩網融合回收服務點”牌子上明明有廢塑料、玻璃、牛奶盒等低附加值物的回收價格，為什么不能換錢？

“收得了”？成本倒掛 只回收不付費

“按照‘應收盡收原則，我們肯定會收廢塑料這些低附加值可回收物，但沒辦法付費。”作為徐匯區的兩網融合回收企業，際霖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楊盛有點無奈：“成本太高！我們用2噸的貨車到小區收垃圾，裝滿泡沫最多只有90公斤，市場價值約360元。不算油錢，僅僅每天兩人跟車的人工成本就是600元。玻璃瓶不僅價值低還重，超過50公斤，兩個人都搬不動。”租金壓力也不小，目前際霖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使用3個中轉站和1個集散場，集散場有1600平方米，“每年租金要200萬”。

低價值可回收物的回收扶持政策不健全，是生活垃圾資源化利用中的突出瓶頸之一。《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執法檢查發現，目前，全市低價值可回收物補貼標準對可回收物一律按重量進行補貼，對泡沫塑料等體積大、密度小的物品，補貼額度遠低于運輸、倉儲和人力成本，企業回收缺乏積極性，導致低價值可回收物產業鏈難以形成。

“目前，生活垃圾末端收運處理費是221元/噸，低價值可回收物對標這個價格進行補貼”，市綠化市容局生活垃圾管理處副處長齊玉梅說，這個價格是建立在對城投集團運營的全過程監管、審計監督的基礎上。

完善補貼政策，研究擴大政策的覆蓋面，使低價值可回收物收得上來、循環得起來，才能盡早實現對各主要品類可回收物的回收利用。市綠化市容局在指導各區加快落實區級可回收物補貼政策的同時，鼓勵各區在制定區域性可回收物補貼政策細則過程中，創新制定和實施面向廢玻璃、廢泡沫、雜塑料、雜紙等特定品種的補貼政策，更好地促進低價值可回收物的回收利用。

“現在問題是無法查實企業收益，企業到小區回收通常是付現金，如何統計？怎么扶持，扶持多少？”市綠化市容局生活垃圾管理處副處長齊玉梅認為，目前政府在用地、租金方面對回收企業的干預和支撐作用比較有效，下一步迫切要解決的是管理模式問題，要審核企業成本，制定格式合同，明確政府和企業雙方應該做什么，引導企業良性發展。同時要進一步完善可回收物指導目錄動態調整機制，及時將需要政策支持的回收品種納入低價值可回收物目錄，加大對相關品種的補貼力度，提高企業回收積極性;指導各區培育主體企業，逐步優勝劣汰，培育服務高效、技術優良的回收龍頭企業。

“收得好”？站場體系已建成 穩定性不夠

“如果集散場更大一些，我們可以通過人工分揀得更精細，比如一個飲料瓶，可以細分為瓶蓋、廣告紙、瓶身，收益至少提高20-30%。”際霖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楊盛表示，徐匯區用地資源緊張，中轉站、集散場的大小限制了企業的服務和效益。

盡管目前全市已建成1.5萬個可回收物回收服務點、201個中轉站、10個集散場，可回收物“點、站、場”體系框架基本形成，但與生活垃圾分類工作的長期性和本市高水平發展的要求相比，仍然存在瓶頸性問題。“現階段，中轉站和集散場是依托企業現有的資源，企業自己去建或租，穩定性差。”市綠化市容局生活垃圾管理處副處長齊玉梅說，特別是在建成區和中心城區，中轉站、集散場難以選址、難以落地，已建成的可回收物服務點、中轉站和集散場存在運行面積小、穩定性差的問題。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市分減聯辦進一步明確了服務點、中轉站的建設管理要求，印發了《關于明確可回收物回收服務點、中轉站專項補貼申請有關事項的通知》，組織開展點、站復核驗收，預計年底前可撥付一批補貼資金，推動點、站規范化建設。

同時，市綠化市容局還將加快完成“點、站、場”標準化提升，打造交投便捷、布局合理、規范統一的“點、站、場”三級體系;推進可回收物服務“點、站、場”納入相關標準與規劃，逐步將可回收物服務點納入生活垃圾收集站建設標準，將可回收物中轉站和集散場納入市和區的相關規劃，增強體系的穩定性;加快可回收物信息化平臺的建設和完善，實現對各區主體企業可回收物數據自動化、定量化和可溯性統計，實現對“點、站、場”和主體企業可回收物流量、流向的信息化監管。

“收得快”？“互聯網+回收”可溯源 最優路線遭遇“限速”

“輸入手機號或微信掃碼，自助開啟回收機倉門”，居民在智能回收機里投遞廢紙板后，5秒內，投遞的重量數據自動上傳到后臺大數據系統。一小時后，回收機被投遞滿了，信息自動上報運營監控平臺，系統派單給最合適的清運人員，并規劃好最高效的清運線路，清運人員來到現場清空回收機，把可回收物包裹送到中轉站暫存。清運時長、包數、次數等信息，無需經過手工錄入和導入，直接上傳運營平臺系統。每個包裹上附帶唯一識別二維碼，每次裝車、卸貨都會稱重掃碼。從源頭到銷售，全流程都可以追溯。

可回收物的處置一直是個讓人困擾的難題。2018年之前，楊浦區域內的可回收物產生量無法準確統計。居民的可回收物一般只能通過廢品回收站進行回收，投遞不方便，還影響市容。不少低價值可回收物因無人回收而流入生活垃圾處置體系，造成很大的資源浪費。為了解決這些問題，2018年楊浦區與區內科技企業萬物新生集團旗下的“愛分類·愛回收”合作，通過“互聯網+回收”模式，在社區投放“愛分類·愛回收”智能回收機，在楊浦區建立起“點-站-場”體系。相比傳統的廢品回收方式，“愛分類·愛回收”智能回收機全天24小時都可以投遞，使用非常方便。居民投遞的可回收物由微電腦感應，智能稱重，也不用擔心“缺斤少兩”，居民投遞熱情非常高。

而針對黃浦、普陀等部分受條件限制的社區和群體，上海程勝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則提供“拾尚回收”自主交投和精準預約上門回收服務。2019年5月8日，黃浦區啟動了“時尚+智能，每一次分類都看得見”的主題活動，確定采用“拾尚包”方式為區居民提供可回收物的回收服務。“拾尚包”其實是一個有二維碼的可回收物的收納袋，用戶可以通過手機小程序，進行注冊、申請收納袋并掃碼綁定，然后將收納袋裝滿可回收物之后，再通過小程序預約回收小哥上門回收。用戶能夠按照0.5元/公斤的收益獲得環保激勵。這些廢棄物會運到分揀中心，由專業的分揀工人進行分揀，并記錄和上傳重量。

這個方式努力地促進低價值可回收物的回收，解決了黃浦區場地受限、沒有足夠多的垃圾廂房和固定兩網點位的問題;數據精確且有追溯性，精確度可以到戶。同時，從前端用戶直接到后端的分揀，剝離了廢品中間商的環節。“動動手指就可以有人上門回收，還能夠有一定的收益”，“拾尚包”很快得到認可，為了讓用戶看到名稱就能知道產品的業務方向，“拾尚包”更名為“拾尚回收”，更名后小程序搜索量提高了5倍，黃浦區的注冊用戶在啟動一年之后達到了47501戶。

新生事物總是在摸索中歷練成長，科技助力可回收物加速走向新生，卻在現實中遭遇了“限速”。盡管信息系統規劃好了最高效的清運線路，“但進入貨車限行區需辦理通行證，運輸成本較高，清運時效較低，特別是遇上交通擁堵，清運及時性難以保障，影響居民投遞體驗”。面對用戶反映的不良體驗，“愛分類·愛回收”CEO陳靜曄表示，公司在試點電動三輪車清運模式，在降低成本的同時，大大提升清運時效和居民投遞體驗，而且節能環保，但在試行過程中被告知電動三輪車和現行交規相沖突，不允許上路，“希望政策允許統一標準的電動三輪車上路去清運”。

上海程勝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在普陀區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普陀區外環中環內環穿插其中，部分區域靠近中心城區存在交通限行的情況，企業常陷入車輛無法進入、電動三輪車上路違法的兩難境地，導致運維成本居高。公司在黃浦區通過與第三方物流公司（順豐速遞）的合作，把部分訂單發到物流公司的后臺派單系統，快遞小哥瞬間變成回收小哥，雖然解決了停車難、行路難的問題，但“用來回收低價值可回收物成本較高”。

盡管本市可回收物體系基本已經取代了廢品回收站，但為了避免低價值可回收物因無人回收而流入生活垃圾處置體系“一燒了之”，讓更多可回收物“物盡其用、變廢為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