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的師傅

很久沒聽到這樣的吆喝聲了：“磨剪子來—搶菜刀—”那天在小區，忽然間聽到這樣一聲吆喝，感到分外親切。

小時候在鄉下，我們經常聽到“磨剪子來—搶菜刀—”的吆喝聲。一聽到這樣的吆喝聲，我們就跑到門口去看，大路上走來一人，那人穿著灰不拉嘰的衣服，腰里胡亂纏一根黑布帶，灰色棉襖像是掉了幾顆扣子，胸口那兒半敞著。他戴一頂狗皮帽，狗皮帽耳一邊耷拉著，一邊貼在帽上；耷拉的帽耳高高吊在頭上，隨著那人的腳步一走一顛，帽耳也一抖一顛的。

來人肩頭扛一條板凳，板凳一頭嵌著磨刀石，一頭放個小水桶。偶爾，那人的腳在地上一顛，水桶里便濺出幾滴水來。

聽聽，那人又吆喝開了：“磨剪子來—搶，菜，刀—”像唱歌一般，很有韻律。

隔壁的伯媽喊開了：“那位師傅，我這里有幾把剪刀，請你幫忙磨一下！”

“好嘞，來啦！”磨剪子的師傅很快來到伯媽家，他放下板凳，接過伯媽遞來的剪子看了看，馬上放到磨刀石上去磨。磨刀石上立刻發出“嚓—哧—嚓—哧—”的聲音，那“嚓”是把剪子往前推時發出的聲音，那“哧”是剪子從磨刀石上收回來時的聲音。

我們這些小孩并不稀罕師傅磨剪子，覺得磨剪子沒什么技術含量，只對他搶菜刀感興趣。師傅搶菜刀有專門的工具，那是一把丁字形小鏟子。我們很奇怪，丁字形鏟子怎么那樣厲害，能在菜刀上戳起一層層鐵皮，被鏟子戳過的地方，閃耀著亮晃晃的白光。師傅戳過菜刀兩面的刃部，又把菜刀放到磨刀石上去磨，“嚓—哧—嚓—哧—嚓—哧—嚓—哧—”，不一會兒，就把菜刀磨快了。

伯媽問：“您真的把刀磨快了嗎·”搶菜刀的師傅不搭言，一聲不響地從頭上拔下一根頭發，放到刀口上一吹，“呼—”，就見那根頭發斷成了兩截。

伯媽說：“好好好，我信了，喏，錢。”師傅接過錢，向四周一看，是在看還有沒有人要搶菜刀吧。或許是對伯媽的贊揚躊躇滿志，只見師傅把板凳往肩上一甩，伸手正了正狗皮帽，扯開喉嚨吆喝一聲：“磨剪子來—搶菜刀—”一邊吆喝，一邊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等搶菜刀的師傅一走，我們一群小調皮立刻每人肩上扛一條長板凳，走到大路上，學著搶菜刀師傅的腔調，扯著喉嚨喊：“磨剪子來—搶菜刀—”那些尚未加入到我們隊伍的小調皮，便學著大人的腔調喊：“呃—那位師傅—我要搶菜刀—”

“喂—師傅，我要磨剪子—”喊過之后，幾個小調皮隨即跑過來，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一群小不點兒狂熱地邊走邊喊，把許多婆婆媽媽都喊出門外，她們以為真的來了一群搶菜刀的師傅呢。

（摘自《安慶日報》2020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