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鈺
莫林,原名姚世瑞,1920年生于江蘇省如東縣一個醫生家庭,10歲時,她被家人送往古壩小學念書,逐漸受到革命文學的感染。徐靜漁、何晴波、俞名璜等老師是她文學路上的啟蒙者。
莫林上小學時,就按母命訂了婚。小學畢業,家里不讓她考中學。她聽了老師一個“哭”字的啟示,常常以淚洗面,不行就絕食。家里終于讓她去如皋城里考了縣中,但她被錄取后,又不讓她上中學,還多次逼她去當童養媳。面對不公,莫林以超常的韌性與之抗爭,始終堅持著好好求學、自立做人的宗旨和原則。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日本全面侵華。莫林的家鄉如皋也被侵占。莫林就讀的邱升中學以抗倭英雄邱升命名,全校不足300人,教師多是些不滿奴化教育、頗具民族氣節的有志青年。在他們的感染下,莫林意識到要改變祖國命運,光靠書本遠遠不夠,唯有起來抗爭才行,而且不僅要自己抗爭,更要鼓勵其他人加入到抗爭隊伍中。自此,莫林開啟了漫漫革命路。
金禮章(現名金湘)是莫林的引路人。莫林能成為邱升中學“小號手”詩社和青抗協組織的主力干將,離不開金禮章的幫助。金禮章是莫林的師兄,也是學校各類大型活動的骨干成員,對于學校內部各種抗日活動,更是竭盡全力支持。他憑借敏銳的洞察力、敦厚的品格,成為邱升中學抗日革命活動的領航人。當時,邱升中學有部分學生受到政府“讀書便是救國,救國便是讀書”宣傳的影響,不問政治,埋頭讀書。但金禮章不僅閱讀大量進步書籍,更召集一大批同學討論國家大事。在此過程中,莫林開始以金禮章為榜樣,將為人民事業奮斗終身作為畢生追求。后來,她又在金禮章的帶領下,通過創立青抗協組織、興辦農民識字班等方式,宣傳抗日救國思想,吸納愛國進步青年。

顧斌是邱升中學的共產黨員。她作為入黨介紹人,1940年3月把莫林吸收為共產黨員。顧斌與莫林、金禮章三人同是邱升中學第一屆黨支部的成員,其中金禮章是書記,莫林和顧斌分別為委員。莫林曾這樣評價顧斌:“她性格外向,倔強、善惡分明、嫉惡如仇、正義感甚強;她快人快語、滔滔不絕、洋洋灑灑,很容易使人看到她的政見、主張”。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以及對正義的追求,才使得莫林與她成為了一生的摯友。
林儀是另一位對莫林幫助較大的人。她與金禮章一樣,是莫林的偶像,更是她內心革命火花的播種者。林儀憑借自身淵博的學識、嫻靜優雅的風度給20歲的莫林上了入黨第一課,進一步堅定了她的信仰。
1940年10月的黃橋決戰,新四軍大獲全勝,全殲頑軍韓德勤部獨立6旅和第89軍等1.1萬人,連下海安、東臺等城。10月10日,新四軍與南下的八路軍勝利會師于鹽城以南的劉莊、白駒一線。這時,莫林已是邱升中學地下黨支部的三名支委之一。就在黃橋決戰的隆隆炮聲中,黨組織決定由莫林、張平兩黨員第一批參加新四軍。盡管當時的校長陸范久曾勸莫林“應該在學校里深造,讀書便是救國”,但莫林并未受其影響,義正辭嚴地予以反駁。最終,莫林在金禮章、顧斌等同學的幫助下,越過重重封鎖,赴海安參軍。
1940年11月至1941年11月,莫林被派往江蘇省如皋縣掘南區擔任區宣傳委員,主要負責五個鄉的民運工作,積極組織當地農民開展減租減息運動。其間,日軍不時來如皋城內“掃蕩”。有人感到恐慌,也有人叛變、逃跑。在這種情況下,莫林對群眾悉心勸慰,親自到群眾家中做思想工作。在敵人多次“掃蕩”后,她總結出一條經驗:不能敵人大炮一轟,就朝一個方向跑,這樣容易給敵人抓去,而要抄小路繞到敵人后方去,跟敵人玩“捉迷藏”、迷惑敵人。敵人頻繁“掃蕩”,也讓新四軍損失慘重,許多戰士犧牲后只能就地掩埋。偵察員小范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也是莫林掩埋的第一位戰友。
高鳳慶和區教導員高揚是莫林在此期間印象最為深刻的兩名戰友。她倆和莫林一樣是女性,卻又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勇氣。每次敵人來“掃蕩”,她們都會毫不猶豫沖鋒在前,是當地有威望的群眾領軍人物。
1941年底,莫林在反“掃蕩”過程中又面臨了一次生與死的考驗。當時莫林所處的部隊正準備轉移宿營地,沒曾想,遭到古壩鎮下鄉的汪偽和平軍偷襲,雙方發生激戰。為避免黨內文件受損,莫林和戰士小張、區教導員陳仲賢決定沖出包圍圈,抄小道把文件護送出去。但是,由于敵強我弱,莫林不幸被敵人抓住。抓她的偽軍對她拳打腳踢,見她嘴巴嚴,什么都不肯說,又把她帶到軍營審訊。莫林堅強不屈,大罵敵人。偽軍長官見她態度強硬,將她押入大牢。后來,邱中校友顧斌、李雪潔等人通過種種途徑對她展開營救。由于這些偽軍曾是新四軍的手下敗將,大部分人才被編入偽軍部隊,許多人政治立場不那么頑固,放走莫林也是給自己留條后路。莫林走出牢房后,被組織提拔為豐西區委副書記,接替顧斌同志的工作。
在此后的抗日、解放戰爭中,她被當地群眾尊稱為“莫政委”。她一手拿槍、一手拿筆,和敵人面對面斗爭。她以“幾經搖落香如故”的颯爽英姿,奮戰在抗日時期的反“清鄉”、反“掃蕩”等斗爭的第一線,赤腳下秧田、看機器、進學校、訪貧問苦,事事為百姓謀利,仗義執言。
莫林除了是一名革命戰士,還是頗有天賦的文學愛好者。無論是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還是領導上海郊區農民的建設時期,她一直與詩文相伴,把工作實踐、生活感悟升華為詩文。
莫林自少時起,便偏愛古典詩詞,30年代又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影響,閱讀丁玲、聞一多、郭沫若等人的文章。參加新四軍后,即使在部隊,莫林也未曾放棄對文學的熱愛,常常利用閑暇讀書,甚至在槍林彈雨中寫下了百余篇日記小詩。后來的延安文藝座談會,使莫林更多地投入到工農群眾中去。這一時期,莫林所寫的詩歌少了些華而不實之感,多了些煙火味??上У氖?,“文革”時期,莫林寫的諸多詩歌都被查抄、遺失了。這些詩歌是莫林在特殊時期的精神慰藉,每當遭遇困頓挫折,莫林便會通過看詩、寫詩平復心情。
1980年,莫林的愛侶夏光華逝世,她寫了一篇紀念長詩——《憶光華》。1986年,莫林退休后,潛心研究詩文,在上海市老干部大學詩詞班學習了二十年,參加了楓林詩社,組織創辦了金秋文學社。1990年年初,莫林在北京《文藝報》筆會和民間賽“天心杯”全國詩詞評獎中,榮獲兩次二等獎、一次銀星獎。從1920年至今,莫林走過百年風雨歷程,始終未曾忘記作為一個共產黨員肩負的職責,未因生活中的挫折放棄信仰。這些特殊經歷使她成為兼具革命家和文學家兩種氣質的革命者。
(作者為上海交通大學學生,指導教師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