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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曾經擁有59千克的勻稱身材,但在經歷了數次生育后,她的體重不斷上漲,并長期飽受胃食管反流?。ㄒ韵潞喎Q“GERD”)的折磨?,F身高1.62米的她,體重高達113千克,達到病態肥胖的診斷標準,肥胖對她的生命構成了嚴重威脅。
在一次診斷時,醫生對幾近絕望的安娜提出,通過胃旁路手術有可能解決她的困擾。胃旁路手術也被稱為肥胖外科手術,成功率頗高??晒┌材冗x擇的胃旁路手術不止一種,最后她決定接受Roux-en-Y胃旁路手術(以下簡稱R手術),這也是瘦身效果最顯著且效果最持久的一類胃旁路手術。
R手術的主要任務是利用患者自身的胃部組織,在胃部頂端造一個“小口袋”。這個“小口袋”和胃相接,上承食管,下接小腸,每次只能容納很少量的進食。其余的胃部組織則保留在原位,仍和小腸相接。手術后,食物不再經過原本的胃腸道,而是經由食管—“小口袋”—小腸的通路進行消化。原本的胃腸道通路成了閑置的旁路,胃旁路手術因此而得名。
手術成功后,患者會因為以下原因實現體重的減輕。一是,“小口袋”的容積比正常的胃的容積要小得多,這樣一來就限制了患者每次進食的量,避免熱量攝入過多。二是,絕大部分的小腸所接觸的不再是經胃預先消化過的食物,因此一部分營養成分無法被小腸吸收,而是去往大腸等部位,最后直接被排出體外。撇開瘦身效果不談,R手術還會給患者帶來其他好處,那就是順便治愈了GERD。
安娜的手術非常成功,她在術后沒有患上任何并發癥。術后第一年,她減掉了34千克體重。手術的成功讓安娜以為,在她與肥胖的戰爭中自己已經取得勝利。

在手術完成一年零三個月后,安娜再次來到醫院。她看上去十分憔悴,帶著揮之不去的虛弱感和疲倦感。她對醫生講述了自己最近三個月來先后經歷的視力下降、容易擦傷和四肢出現凸起的紅疹等身體狀況。而最令她困擾的是,她的體重仍在持續減輕,已經超出手術應有的效果。
大多數經歷胃旁路手術的患者會在一年內將體重降至理想范圍內,然后基本不再有大的波動。但安娜當時已經輕了快46千克,由原本的壯碩變得病懨懨。體重暴降讓她十分焦慮,甚至懷疑自己得了癌癥。這并不奇怪,因為很少有除了癌癥之外的疾病會讓人的體重在短時間內持續下降得如此之快。
醫生為安娜安排了針對腹部和骨盆的CT掃描檢查,結果顯示沒有任何異狀。上消化道內窺鏡檢查和結腸鏡檢查結果也表明,為她新造的胃旁路沒有出現病變,也不存在結腸癌的可能。
當時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很正常,那么是什么原因導致安娜的體重持續減輕?終于,醫生在血液檢查結果中發現了端倪:安娜體內嚴重缺乏維生素K,維生素K缺乏癥的主要癥狀就是易出血。不僅如此,她體內的維生素A水平也很低,這就能解釋她視力下降的原因——良好的視力需要足夠的維生素A來維持。同時缺乏維生素A和維生素K的病例并不常見,況且安娜長期堅持補充多元維生素(包含維生素A和維生素K)。醫生推測,安娜攝入的這兩種維生素的量是足夠的,問題出在她的身體無法吸收它們。

胃的主要部分

可調胃帶手術。將一條柔性束帶環繞于胃的上部,就像給胃系上了一條腰帶,把胃分隔成兩個部分,兩部分之間有一個小開口允許食物通過。進食時,食物快速填滿較小的胃上部,當這部分胃填滿擴張后,會刺激胃的神經而向大腦飽食中心傳遞信號,大腦調節中樞會讓人出現幾個小時的飽腹感

袖狀胃切除術。把胃的大彎垂直切割出來,使胃部形成一個約150毫升的“小口袋”,大約只可容納110~140克的食物
據安娜描述,術后的幾乎每一天她都感受到3~4次明顯的胃腸道蠕動,而且大便也總是油锃锃的。這在醫學上被稱為脂肪瀉,也就是吸收不良綜合征。
對于早期的人類來說,脂肪是非常稀缺的能量來源。因此,人類進化到今天,我們從進食中吸收脂肪的效率是很高的。安娜的糞便中存在大量油脂,這表明她無法正常地吸收食物中的油脂。鑒于維生素A和維生素K都只溶于脂質而不溶于水,無法吸收脂肪也就意味著同樣無法吸收這兩種維生素,那么維生素A和維生素K缺乏癥也就不請自來。

有人認為,負責消化食物的是胃。但事實上,消化的大部分過程都要靠胰腺來完成。食物中的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質,只有在胰腺分泌的各種酶的作用下分解成基本的小單位物質后,才能在小腸被吸收。那些胰腺功能有障礙的人,如慢性胰腺炎患者,其糞便中往往有大量油脂。但安娜的胰腺很健康,所以問題一定是出在別的部位。醫生懷疑,安娜的消化系統很可能“不同步”。
人體如果要正常消化食物,就需要消化系統的各部分不僅要以正確的方式工作,而且還要在適當的時間點和位置上工作,就像精心編排的芭蕾舞一樣。簡單地講,消化系統的不同步就是其各部分沒有在各自應當的時間點或位置上正常工作。這在接受過R手術等復雜的胃腸道重建手術的患者中時有發生。在安娜新造的胃腸道中,食物直接通過“小口袋”進入小腸的一側分支,而來自胰腺的各種消化酶卻經由胃部到達小腸的另一側分支。因此,在小腸中才和消化酶第一次相遇的食物根本沒來得及被消化(也無法被小腸吸收)就匆匆離開了小腸,這意味著安娜吃下什么就排出什么。
針對安娜所吃的食物在體內和消化酶接觸得太晚而無法被消化的問題,醫生為她開具了胰酶片,并囑咐她每次進餐時一同服用。這樣一來,食物在到達小腸前就被胰酶片分解、消化,在到達小腸時就能順利地被吸收。在照方服藥僅幾天后,安娜的大便轉為正常,體重也停止下降。持續幾周后,她的維生素水平也恢復正常。
現在安娜一切都好起來了,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余生可能都要與胰酶片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