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仰韶文化彩陶中人物形象的藝術美感

摘 要：在仰韶文化中，彩陶上出現的人物形象總是具有強烈的神秘色彩。無論是形式感，還是內在精神性，人面紋都有著值得被深入挖掘探究的地方。本文重點以仰韶文化人面魚紋彩陶盆為例，簡要分析其作為藝術品在美感上的體現。

關鍵詞：文化彩陶;人物形象;藝術美感

仰韶文化是我國新石器時代晚期極為重要的彩陶文化之一。彩陶藝術以其自然質樸的藝術美感、豐富多彩的紋飾內容、和諧有致的繪畫布局、神秘多元的精神內涵創造了史前文化不可思議的藝術奇跡。彩陶紋飾是具有多樣性的，原始藝術家們在尋找繪畫母題時，總是傾向于那些與自身生活緊密相關的自然元素與自然物。其中以動植物題材最為多見，都是取材于生活，來源于自然的。這些紋飾在長久的發展過程中經過不斷地演化形成了幾何紋。無論是寫實具象的自然紋飾，還是概括抽象的幾何紋，二者都是對時代、生活、人類精神觀念的如實反映。它們的出現與發展也是順應了藝術發展規律與自然規律的。這些紋飾表明了原始人類已經脫離了單純的物質生活范疇，開始走向了對精神生活的追求。這樣的繪畫作品是他們自身內在情感與思想的外化結果，是審美意識覺醒后的必然產物。在這些繪畫作品中，有一類值得我們特別注意，它區別于常見的動植物紋和幾何紋，是原始人類認識自身價值的體現，這種紋飾就是彩陶中的人物形象。本文將以仰韶文化中的彩繪人物形象為例，淺析其藝術特征。

彩陶中的人物形象對比起其他紋飾有著極大的區別。以仰韶文化為例，彩陶中的動植物紋多給人以清新美麗之感，如半坡類型的鹿紋彩陶盆和廟底溝類型典型的花瓣紋彩陶盆。前者的鹿紋形象頗有動態，小鹿四肢纖細，呈奔跑之姿，十分小巧可愛，整體靈動活潑。后者紋飾優美和諧，用點和線的合理排布勾勒出一個個圓潤飽滿的花瓣，宛如一個端莊優雅的少女。而人物紋更多了一層怪誕與神秘的藝術氣息，彩陶中的人物形象按照繪畫表現重點的不同基本可以分為人面紋和人體紋兩種。仰韶文化彩陶中的人物形象多為人面紋，側重人首的表現，五官明確，表情生動。馬家窯文化則更注重人物整體動態與體態的表現，稱之為人體紋，如家喻戶曉的舞蹈人紋彩陶盆。這件彩陶盆主要表現了人物組群手拉手的舞蹈動態，對人物的面部細節沒有過多表現，所以被劃分為人體紋的類別。而仰韶文化中的人面紋最為典型的實物例證就是半坡類型的人面魚紋彩陶盆。不僅僅是這一件彩陶盆，在仰韶文化中這樣的人面魚紋形象還有很多其他表現方式。盡管在整體上都是人面與魚紋的組合，但細節表現上不盡相同，十分耐人尋味。這種人面魚紋的圖案屬于人面紋中的人面組合紋，即人面形象與其他動物形象相結合組成的復合紋樣。另一種是單一人面紋，這樣的人面紋通常以獨立的人面形象構成一個裝飾單元出現在彩陶器物上，例如出土于甘肅正寧宮家川遺址的人面紋葫蘆瓶。

從藝術構成的形式美來說，仰韶文化彩陶中的人物形象是和諧均衡與夸張怪誕共存的。在人面魚紋彩陶盆中可以看到，圖像以人面為主體，以魚紋為附加物，魚紋往往以對稱的形式出現在人面形象的頭部兩端和嘴巴兩側（圖1）。圖案整體呈“非”字形，人物頭上大多飾一三角形頭冠（另說為發髻），頭部分為上中下三部分，上部為額頭，下部為嘴巴區域，多用黑色填涂，與中間臉部形成色塊對比。面部繪有“一”字形的眼睛和倒“T”字形的鼻子，神態安詳肅穆。魚紋與人面的組合打破了人面獨立形態的僵硬之感，由于人面大多呈正圓形，頭冠為三角形，二者形成的高冠圓面形態是孤立無援的，而魚紋的出現則使整個圖案由單個的直立形態變成了更加穩定的三角形構圖。這不光加強了圖案的均衡與穩定感，同時也給整個紋飾的對比添加了新內容?？v向與橫向的比例更加和諧，黑白色塊的填充更加合理，視覺觀感體驗更加舒適。在繪畫語言上，原始藝術家借助了點、線、面的基本組合，創造了豐富的視覺元素。將人面魚紋圖案拆分后會發現，畫中所使用的一切藝術語言都是最簡潔的表達。簡潔卻不簡單，這種藝術語言所形成的各種對比都絕不突兀。人面的色塊分割、魚身的密集短線與大塊空白的對比、三角形頭冠與嘴巴兩側魚的形象恰好構成一個近似等邊的三角形，正是因為這種種局部的和諧有度，才構成了整體藝術形象莊靜肅穆的藝術氣質。而出土于甘肅武山縣的人面鯢魚紋彩陶瓶則顯示了不同的形式美感（圖2）。如果說人面魚紋彩陶盆是平靜的、穩定的，那么這件人面鯢魚紋彩陶瓶就是張揚的、充滿動感的。原因在于人面鯢魚紋將人面與魚身相拼接，紋飾形象是扭動蜷曲、張牙舞爪的。整個形象于瓶身上呈彎曲的”C“字形，頭部向右側，尾部上翹于頭部相接，呈現了奮力游動的姿態。單個形象獨立出現，用線流暢，曲線居多，頗有氣勢，有著更加詭譎的藝術氣息。

另外仰韶文化還有其他類型的人面紋，如半坡類型的彩繪葫蘆瓶、人面紋小平底罐，北首嶺類型的彩陶殘片等。這些人面紋除了在藝術形式上具有特殊美感之外，更重要的是體現了當時人類在審美意識上產生的巨大轉變。人面紋的出現反映了原始人類自我意識的覺醒，開始認識到人類自身的價值和人本身的力量。這是他們自我觀照的結果，是精神上內在需求的表現。原始人類開始了對自身的思考，不再是單純地描摹自然物象的外在形式，而是將審美對象轉向自身、轉向內在，企圖以這樣的方式獲得自我滿足，這樣的圖像本身就是有所言說的，是代替文字的符號性語言。人面組合紋也可能表現了原始人類試圖通過巫術手段使自身獲得超自然的力量，它的內涵是多元的，不可一概而論，但其整體的藝術風格是怪誕神秘、奇異詭譎的。

作者簡介：

王雪映（1996—），女，漢族，籍貫：河南省洛陽人，景德鎮陶瓷大學陶瓷美術學院，18級在讀研究生，碩士學位，專業：美術學，研究方向：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