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金融業增加值核算問題的探討

方麗娟

（深圳市羅湖區統計調查隊，廣東 深圳 518020）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經濟是肌體，金融是血脈，兩者共生共榮。金融活，經濟活；金融穩，經濟穩。經濟興，金融興；經濟強，金融強。”作為現代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金融業一直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助推器”和“穩定器”。由于金融行業復雜多變，具有其他行業所不具備的一些特殊屬性，金融業增加值核算一直是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中的難點。近年來，隨著我國金融業飛速發展，金融業務不斷推陳出新，金融結構也發生著巨大變化，如何加強金融業核算，切實反映金融業發展的真實狀況，顯得尤為迫切。

一、我國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方法的發展

金融業增加值是指按市場價格計算的一個國家或地區所有常住單位在一定時期內從事金融業生產活動的最終成果，是從事金融中介服務及相關金融附屬活動而新創造的價值。我國的金融業核算是伴隨著中國GDP核算的建立和不斷深入而逐步建立完善的。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通過學習和借鑒蘇聯的MPS體系建立起一套國民經濟核算體系。為適應宏觀經濟管理的需要，國家統計局于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研究聯合國等國際組織制定的SNA體系，于1985年開展國民生產總值核算后，逐步推動國民收入核算向國內生產總值核算的過渡；1993年，國內生產總值核心指標地位確立，完全按照SNA模式進行的國民經濟核算全面實施（盛朝暉和王敏等，2012）[1]。2004 年、2008 年、2013年等實施多次全國經濟普查，為我國GDP核算提供了翔實的資料，并在原有GDP核算方案的基礎上，結合國民經濟核算國際標準的修訂，適時對部分核算方法進行了調整。

SNA（1993）認為金融服務一般包括金融中介活動與輔助金融活動兩種類型的業務活動，采用金融中介服務間接測算方法（FISIM）對金融服務產出進行核算。但此計算方式主要是圍繞傳統的存款和貸款業務開展，忽略了同樣提供服務、產生收入的其他金融業務形式（何偉剛和劉朝陽等，2016）[2]。2008年第二次全國經濟普查，我國對FISIM進行了優化，引入了參考利率的概念。同時，還對投資收益、證券交易印花稅、不變價核算等多個方面進行了細化和完善，自此我國金融業核算方法已基本與國際通行方法接軌。2010年，國家統計局對金融業季度核算方法進行了調整，將由單一指標整體推算調整為用存貸款余額、證券交易額和保費收入進行核算，進一步提高了核算的科學性。考慮到人民幣存貸款余額指標的代表性問題，2012年國家統計局進一步充實金融業季度核算推算指標，將人民幣存貸款余額增長速度單一指標調整為人民幣存貸款余額增長速度和營業稅增長速度雙指標核算。2016年5月，營業稅改增值稅全面實施，自此營業稅增長速度不再作為金融業季度核算推算指標（許憲春和呂峰，2018）[3]。

二、我國現行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方法

當前，國家統計局在進行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時，根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4754-2017）將金融業劃分為貨幣金融服務、資本市場服務、保險業和其他金融業四大類。為確保數據的可得性和延續性，分別從中國人民銀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及其他主管部門獲取相關數據進行核算。

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方法可分為生產法和收入法兩種。生產法是從生產的角度衡量金融各行業常住單位在核算期內所創造的新增價值，即金融業增加值=金融業的總產出-金融業中間投入消耗；收入法是從生產過程創造收入的角度，根據各生產要素在生產過程中所應得的收入份額得出，即金融業增加值=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固定資產折舊+營業盈余。由于總產出及中間消耗的數據獲取難度較高、及時性不強，且金融行業的會計報表體系相對完善，使得收入法各組成部分數據獲取的便利性和時效性更為理想，相較于生產法的計算有更好的實施基礎，因此金融業增加值核算采用收入法計算。

從核算頻度看，金融業增加值核算可分為普查年度核算、一般年度核算和季度核算。其中，普查年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是全面調查、全口徑核算，數據最為準確翔實，客觀反映普查年度地區GDP總量、結構等數據，同時會對過去5年的年度金融業增加值進行修正并作為未來地區GDP核算的基準。一般年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是指非經普年度，以普查年度數據為基礎，根據當年的統計結果采用收入法進行推算，并對當年季度核算結果進行修正，其計算公式是“金融業現價增加值=（銀行業+證券業+保險業+其他金融活動）×（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固定資產折舊+營業盈余）”。收入法金融業增加值核算得到的是現價金融業增加值，其不變價采用單縮減方法計算，銀行、證券、保險和其他金融活動分別選擇不同的價格指數或物量指數進行不變價核算。其中，銀行業采用價格指數縮減法計算，縮減指數通過存貸款利率指數、同業拆借利率指數和消費投資價格指數加權計算得出，其他金融業亦參照此方法執行；證券業采用物量外推法計算；保險業則采用物量外推與價格指數縮減相結合的方法計算。季度核算對于數據的時效性要求高，但由于核算所需的數據資料不如年度核算完整，所以在季度核算時，更多的依賴相關指標增速進行推算，即在上年增加值基數的基礎上，先計算今年季度增長速度，再推算今年總量，計算公式為“當期季度金融業增加值=上年同期季度金融業增加值×（1+當期季度金融業增加值增長速度）”。其中，“當期季度金融業增加值增長速度”是根據當期季度銀行業及其他金融活動增加值增長速度、當期季度證券業增加值增長速度和當期季度保險業增加值增長速度與各自對應的國家換算系數及上年度該行業增加值占金融業增加值權重所確定的。在此得出現價金融業增加值季度核算值的基礎上，通過定基縮減可得出不變價金融業增加值季度核算值。

三、當前金融業增加值核算存在的問題

（一）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統計范圍覆蓋不全面

一是近年隨著金融與科技、互聯網等進一步深度融合，許多新興金融業態嶄露頭角，而在核算中，以銀行、證券、保險等金融機構為主的傳統金融核算仍占據主導地位，部分“新金融”“泛金融”游離于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統計范圍之外（馮黎黎，2018）[4]。如商業保理公司、融資租賃公司、信用評估機構等眾多新興金融企業。據深圳市商業保理協會會長尹江山在2020年國際保理和供應鏈金融大會上的發言，作為國內商業保理發展的集聚區和戰略高地，截至2020年，深圳商業保理業務規模超過6000億元，約占全國的50%，商業保理企業累計為中小微企業提供近2萬億元融資。據中國服務貿易協會商業保理專業委員會數據，2015年底到2019年底，全國商業保理法人企業及分公司數量從2767家增長至10724家，保理業務量從2000億元增長至13800億元。2014年至2019年的5年間，商業保理年復合增長率高達74.3%。二是根據相關規定，非保本的理財產品及代理信托公司發行的理財產品，都不統計在存款中；而像住房公積金中心、部分企業成立從事金融相關業務的事業部、信用卡清算機構等部門，日常業務中存在利差收入，具有明顯的金融屬性，但其在貨幣流通中所創造的價值在金融業核算中未能充分體現。三是部分公司將公司的股票期權等分派給員工，員工通過持有股票期權而獲得的收益部分也多未納入勞動者報酬核算。由上可見，當前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時仍有許多未能涵蓋的地方，從而造成存款總量存在缺漏。

（二）季度核算與實體經濟協同性不足

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通過人民幣存貸款余額、證券交易額和保費收入進行推算，其核算基礎在于這些物量指標與增加值具有相關性且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是隨著新興金融業態的發展和國內國際形勢的變化，這些指標對金融業價值創造的反映也存在“打折扣”的情況，且由于選取指標較少，受影響產生波動的情況下也會對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產生“干擾”。以存貸款余額指標為例，存貸款余額是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截止到某一時點的存貸規模，是一個存量指標，特殊情況下較易受到市場環境、政策導向等因素的擾動，用于推算金融業增加值指標存在一定的不科學性。例如，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和國家支持實體經濟的政策導向影響，2020年深圳市人民幣存款余額增速整體呈低開高走，最高增速為23.9%，最低為13.6%，波幅達10.3個百分點。而且，存貸款余額增速也無法全面反映銀行和其他金融活動的實際經營情況。銀行的主要盈利來源于存貸款的利息凈收入，隨著近年來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改革深化，利差息差逐步縮窄，且銀行中間業務和同業業務等非利息收入業務規模不斷擴大，導致存貸款利息凈收入在營業收入中所占比重有所降低。中國銀行業協會《2020年度中國銀行業發展報告》顯示，截至2019年末，中國51家上市銀行營業收入52652.52億元，同比增長10.42%，其中，非利息凈收入占比為25.44%，較上年提升0.52個百分點。同時，包括金融信托、金融租賃、典當等在內的其他金融活動也是通過存貸款余額增速進行推算，但隨著市場需求的不斷擴大，此類機構業務量也在快速增長，存貸款余額增速作為推算參照指標其代表性并不顯著，無法反映其他金融活動的實際經營情況。

（三）統計核算科目與會計核算科目不能完全兼容

統計部門雖然根據核算的組成部分制定了與會計科目相對應的統計核算科目，但是企業在編制年報等會計報表時，會根據會計準則結合自身的情況制定適合自己的會計核算科目，這就導致了會計核算科目不具有普適性，統計核算科目與會計核算科目僅是大體相對應的關系。金融市場日新月異，許多企業都在根據自身優勢開發新業務，企業通常會依據會計準則對新業務的收益或支出等制定合適的會計核算科目，但統計核算科目的內涵更新往往會滯后于實際金融行業的發展情況，這就導致許多新的會計核算科目在進行統計核算科目填報對應時，沒有明確的歸屬項目。針對不同的會計核算科目會有不同的會計處理方式，企業填報人員往往根據慣性理解和習慣流程進行操作，如當下許多企業會將公司閑置的資金投入到證券市場或者理財項目中，而這部分收益是計入投資收益還是公允價值變動收益等會計科目，不同企業有不同的習慣。但是根據統計核算的規定，公允價值變動收益是可以計入營業盈余，納入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但是投資收益卻是作為減項，并不包括在金融業增加值核算口徑內。

四、完善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若干建議

（一）進一步擴大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統計范圍

在現行國家統一核算的基本框架下，從核算的基本原理和金融業的基本概念出發，以業務屬性為準繩，探索適合新興金融組織核算的新方法，及時將新興金融組織和有貨幣金融服務屬性的行業納入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統計范圍；在收入法增加值核算中，應參考國際做法和我國實際，將雇員持有的股票期權納入勞動者報酬核算口徑中，以更真實地反映出金融業的發展情況及貢獻水平。

（二）增加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推算指標

在現有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指標基礎上，進一步細化統計核算指標，探索新增核算指標和優化核算體系。首先，順應當下銀行中以非利息收入為代表的中間業務、同業業務等重要性逐步提高的趨勢，在考慮指標的可得性、連續性和合理性的基礎上，嘗試引入中間業務收入等指標作為外推指標，同時可結合社會融資規模的統計口徑，選取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指標納入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推算指標體系。隨著當下金融業的多元發展，其他金融活動再以存貸款余額增速作為外推指標也存在局限性，應當從行業內部選取更具有代表性的指標作為核算參照指標。其次，為了更好匹配金融業增加值指標的流量屬性，可以選取日均存貸款余額指標代替當下使用的季末存貸款余額指標，以增強季度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科學性。

（三）加強統計核算科目與會計核算科目的銜接

核算科目是統計核算的基礎，只有規范、標準的統計核算科目才能保證金融業增加值核算的質量。要加強統計核算主管單位與會計核算主管單位的溝通聯系，根據行業的發展情況實時動態更新和完善，確保金融業統計核算科目與會計核算科目的內容保持一致。同時，明確各統計核算科目的會計內涵與外延，加強對各金融機構統計業務的指導，減少操作人員的主觀判斷，保證會計科目歸并關系的一致性，以確保為金融業增加值核算提供翔實準確的數據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