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氣丸藥理作用與機制的相關研究進展

郭煜暉 張長城 胡璇 閆俊 雷莉 李艷麗

(1三峽大學醫學院，湖北 宜昌 443002；2宜昌市第二人民醫院腎內科)

腎氣丸始載于《金匱要略》，為溫補腎陽的代表方，全方由肉桂、附子(制)、熟地黃、山茱萸(制)、牡丹皮、山藥、茯苓、澤瀉八味中草藥組成，具有溫助腎氣，補腎助陽的功效。現代藥理表明，腎氣丸可改善腎藏象系統功能、調節內分泌、增強免疫、抑制炎癥等功效，具有較好的延緩衰老的功效。

1 腎氣丸對腎藏象系統的改善作用

《素問·六節藏象論》言：“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精之處也。”腎藏精，主水，納氣。腎主身之骨髓，腎氣通于耳。腎氣丸配合行為干預可顯著提高患者精液質量，改善其性激素水平，其機制可能與腎氣丸抑制睪丸轉化生長因子(TGF)-β1表達、增加細胞色素(CY)-P19表達〔1〕、增強睪酮合成通路中關鍵酶3β-羥類固醇脫氫酶(HSD)的活性表達〔2〕，使雄激素合成增多、精子的生成得到改善等有關。腎氣丸可提高血和組織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和超氧化歧化酶(SOD)水平，增強機體抗氧化能力〔3〕，還可聯合胰激肽原酶，降低生精環境中的氧化應激損傷，顯著改善精子活動率。此外，有研究發現腎氣丸也可通過增加精子膜流動性來提高精子活力〔4〕，還可調控生精細胞凋亡相關蛋白 Bax和Bcl-2〔5〕，抑制生精細胞凋亡，改善生精功能。研究表明，正常的貯尿、排尿活動與膀胱逼尿肌β3-腎上腺素能受體(AR)、膽堿能神經受體(M3R)平衡有關，腎氣丸可降低自然衰老大鼠膀胱逼尿肌β3-AR水平，恢復β3-AR與M3R的平衡狀態〔6〕，用于兒童遺尿、成人夜尿及女性膀胱過度活動癥等排尿功能失常，均有顯著療效。腎氣丸可助腎納氣，進而改善肺的呼吸功能。以加味腎氣丸治療哮喘模型大鼠，其喘息癥狀減輕、支氣管肺泡灌洗液中嗜酸性粒細胞(EOS) 計數和肺組織中胸腺活化調節趨化因子(TARC)的含量均降低，病理改變顯著減輕〔7〕。臨床上，腎氣丸不僅可有效緩解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及其他呼吸系統疾病患者的臨床癥狀，起到良好的治療或輔助治療作用，對呼吸系統疾病的病情進展也有較好的控制作用。腎虛是骨質疏松發病的一個重要因素。腎氣丸聯用西藥治療骨質疏松，癥狀減輕，患者骨密度值明顯增加〔8〕。臨床上常用腎氣丸配合手法治療腰椎間盤突出癥，療效顯著〔9〕。此外，腎氣丸聯合關節腔內注射透明質酸鈉治療肝腎虧虛型膝關節骨性關節炎，療效優于單純關節腔內注射透明質酸鈉治療〔10〕。現代研究證實，腎氣丸可減少耳蝸組織線粒體DNA 4 834 bp缺失率，并減少耳蝸毛細胞線粒體凋亡途徑中的細胞色素C釋放，從而減少耳蝸組織細胞凋亡〔11〕，使耳蝸螺旋神經節細胞鈣離子通道蛋白Cav1.2、Cav1.3表達增加，從而影響 Ca2+運行，以改善聽力障礙〔12〕。腎氣丸通過多環節多途徑的調節，共同抑制了腎系統損傷的發展進程，進而改善腎藏象系統的功能。

2 腎氣丸調節免疫及抗炎作用

研究表明腎氣丸具有一定的免疫調節作用，其免疫調節機制為抑制免疫器官萎縮，調節免疫細胞及免疫球蛋白水平，從而保證機體的正常免疫功能。腎氣丸可降低多種炎癥因子水平，減輕炎性物質浸潤程度，對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均有調節作用。此外，腎氣丸對自身免疫系統疾病也能發揮一定治療作用。腎氣丸可以下調系統性紅斑狼瘡(SLE)患者血清單核細胞趨化蛋白(MCP)-4及白細胞介素(IL)-4水平，減少蛋白尿，降低 SLE 病情活動度，改善臨床癥狀，減少西藥治療的不良反應〔13〕。腎氣丸還能升高隨增齡而降低的 CD4+/CD8+、IgM 水平，調節隨增齡出現的免疫球蛋白的改變，增強陽虛體質老年人的免疫功能，改善其生活質量〔14〕。在腎陽虛狀態下，肺及氣道組織糖皮質激素受體(GR)表達下調，GR為肺組織炎癥的總開關，腎氣丸可通過調節下丘腦-垂體-靶腺軸，上調GR及其mRNA的表達，從而減輕氣道炎癥反應〔15〕。腎氣丸還降低肺組織中多種炎性細胞因子，抑制血小板衍生長因子(PDGF)-BB的過度表達〔16〕，減輕平陽霉素所致的大鼠肺泡炎癥及纖維化程度。另可通過調節基因Bcl-2/fas 表達,抑制腎組織細胞凋亡〔17〕；抑制MCP-1、α-平滑肌肌動蛋白(SMA)表達及轉錄活化因子(STAT)3磷酸化〔18〕，從而減少間質內膠原沉積，有效抑制腎間質纖維化。此外，可通過抑制Notch2/hes1、TGF-β/Smads/整合素連接激酶(ILK)信號通路，上調 SnoN 蛋白的表達，減輕腎臟損傷并促進腎小管上皮細胞轉移分化〔19〕。

3 腎氣丸延緩衰老的作用機制

衰老是人類必然經歷的一種生命現象。人體衰老從根本上可以說是細胞的衰老。細胞衰老是細胞固有功能的喪失，如細胞分裂復制、細胞內和細胞間的運輸及通信功能喪失，最后導致細胞死亡。近期相關研究顯示，機體衰老與細胞衰老及衰老相關分泌表型直接相關。衰老細胞作為效應細胞通過釋放衰老相關的分泌表型(SASP)相關因子調控微環境。SASP通過自分泌和旁分泌途徑影響和調控鄰近的未衰老細胞，促進衰老進程甚至造成疾病的發生〔20,21〕。衰老可能通過釋放某些SASP相關因子，影響鄰近未衰老細胞，加劇衰老相關組織病理改變。故SASP是細胞衰老的一個重要特征。SASP有自己獨立的衰老調控通路，并不依賴于p53和p16INK4a/Rb腫瘤抑制途徑發揮作用。SASP很大程度上是由核轉錄因子(NF)-κB啟動，NF-κB在調控SASP上有至關重要的作用〔22〕。研究顯示，在鼠和人衰老過程中，結合蛋白(GATA)4是啟動和維持NF-κB活性的調節因子，可促進細胞衰老和炎癥反應。GATA4作用于NF-κB的上游，影響SASP，調節細胞衰老〔23,24〕，在衰老信號調控機制中，PI家族因子ATM和ATR解除對p53和p16INK4a通路的抑制，使細胞生長停滯，且阻止p62依賴的GATA4自噬退化、從而導致 NF-κB 激活和SASP的增多〔23〕。見圖1。現代藥理研究亦證實〔14〕，腎氣丸可明顯改善體內自由基的損傷、調節免疫功能、抑制炎癥等藥理作用。研究顯示〔22〕，機體衰老與細胞衰老及衰老相關分泌表型直接相關，腎氣丸具有調節細胞衰老與抑制炎性反應的功效，且具有良好的延緩衰老的功效。腎氣丸延緩衰老可能有抑制細胞衰老與衰老相關分泌表型的作用。

PRC2：起始復合體2；MDM2：雙微體基因2；CDK4/6：細胞周期蛋白依賴性激酶4和6

研究證實〔25〕，腎氣丸可改善腸道組織結構，延緩腸道功能衰退。腎氣丸可使衰老模型大鼠小腸絨毛長度加長、絨毛寬度增寬、隱窩深度變淺、絨毛/隱窩值(V/C值)顯著升高；腎氣丸可明顯提高衰老大鼠小腸黏膜內CD4+T細胞的數量，其機制與提高大鼠腸黏膜局部免疫功能，促進小腸黏膜修復相關。腎氣丸可增加衰老大鼠十二指腸消化吸收相關酶堿性磷酸酶(ALP)、乳糖酶基因(LCT)、寡肽轉運體(Pept)1 基因表達，促進小腸消化吸收功能。腎氣丸可使衰老大鼠小腸干細胞數量增加，上調小腸Bmi1、Lgr5、Olfm4、β-連環蛋白(catenin)的表達量〔26〕。腎氣丸可通過增強胃排空及小腸推進功能，增強胃竇肌間神經叢P物質的表達〔27〕。因此，腎氣丸可通過改善小腸隱窩、絨毛結構，增加消化吸收相關酶類的表達，進而改善小腸功能。

研究顯示〔28〕，自然衰老過程中，Wnt/β-catenin信號通路變化與衰老過程中腸道干細胞增殖分化功能減弱密切相關。在小腸中，Wnt/β-catenin信號通路維持小腸干細胞的自我更新和增殖。Wnt/β-catenin信號通路由Wnt、受體卷曲蛋白(Fz)、共受體低密度脂蛋白受體相關蛋白(LRP)、β-catenin、β-catenin降解復合物及轉錄因子T 細胞因子(TCF)等成分構成。 老齡小鼠小腸 FOXO1、β-catenin mRNA 和 蛋 白 表 達 降 低，小腸干細胞的增殖功能減弱。條件性消除腸上皮Wnt分泌、β-catenin基因，可減弱隱窩擴張和腸道干細胞(ISCs)功能。在小腸隱窩-絨毛軸中,Wnt/β-catenin信號存在梯度遞減性，信號強度高的隱窩部位與小腸干細胞區域及增殖細胞所在位置對應。Wnt/β-catenin信號通路表達與干細胞微環境直接相關。研究表明〔29〕，衰老狀態下Wnt/β-catenin信號通路的改變是導致ISCs衰老的重要原因。衰老改變腸道的體系結構和ISC功能，ISC Wnt 信號減弱導致ISC增殖化能力衰減。典型的Wnt信號表達在ISCs本身及干細胞微環境(潘氏細胞和間充質細胞)中都有減少，體外增加外源 Wnts，可以提高衰老的ISCs的再生能力。見圖2。腎氣丸可能通過重新激活干細胞及干細胞微環境中Wnt/β-catenin信號，進而增加腸道干細胞的增殖能力，對衰老所致小腸功能衰退具有良好的延緩作用。

圖2 Wnt信號調控機制

綜上，腎主元氣，為立命之根。元氣具有激發、推動臟腑組織器官功能活動的作用，是維系生命活動的原動力。腎氣丸作為溫補腎陽的經典代表方，蘊含陰陽并補、陰中求陽的組方理念，現代藥理研究亦證實，腎氣丸具有調節細胞衰老與抑制炎性反應及良好的抗氧化作用，能有效改善老年腎虛患者臨床癥狀，緩解老年相關疾病的發生和發展，提示腎氣丸延緩衰老可能有抑制細胞衰老與衰老相關分泌表型的作用，腎氣丸重新激活干細胞及干細胞微環境中Wnt/β-catenin信號，進而增加腸道干細胞的增殖能力，對衰老所致小腸功能衰退具有良好的延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