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

任貴英

“喂！你怎么還不幫我！快點，我要方便了！”隔壁床叫胖姐的女人，有200斤，沖著陪護床上蜷縮的護工小妹叫道。這是今晚第十幾次了，胖姐不客氣地沖小妹嚷嚷著。小妹忙帶著疲倦的面容，幫胖姐拿坐便器，還是晚了。小妹道：“姐，你又拉到被子上了，我去護士站要床新被套！”胖姐氣哼哼地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我是病人，忍不住啊。你是我雇的護工，每天200元工資呢，你還嫌棄不成？動作太慢了！”小妹忙著給胖姐用溫水擦洗，換下臟被單，利落地套上干凈的，一晚上沒閑著。她是護工，雇主說什么她也沒吭聲。

早上給胖姐遞毛巾牙刷，一天三頓給胖姐打飯，飯前還要幫胖姐打胰島素，照顧得很到位，小妹累得不輕。然胖姐說：“你給我打多少胰島素？”小妹說：“你還是找護士打吧，我也說不好打多少。”又小聲說，“就是為省點注射費錢，讓我怎么辦？交給護士站讓她們打吧！”胖姐惱了：“我花了錢，讓你干啥那就干啥吧！我花了錢的，你態(tài)度不好，我馬上辭了你。”

這里小妹木然地等著發(fā)配，胖姐正給家打電話：“老公！人家不管我了，我要換人。”說著哭了。嚇得小妹忙找護士來。護士說：“你帶來的針得繳費打。”胖姐舍不得錢。那邊電話老公大聲說：“你將就吧！現(xiàn)找護工不容易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說：“人家一晚上幫你擦洗了十幾次，你怎么這么不客氣呀！這些護工也不容易。”胖姐臉掛不住，她說：“瞧護工吃得那么多，暖瓶里放掛面泡熟了吃，放點大醬，真能湊合。”說著她將自己吃剩下的菜交給小妹，讓小妹扔了。

我要做檢查，醫(yī)生不讓吃飯，忙讓小妹吃我打的飯，省得浪費，她謝絕了。

我給她們調(diào)解了半天，胖姐最后沒有辭小妹。小妹說：“我大兒剛成家，小兒又要結(jié)婚了，要給人20萬彩禮。”

這時小妹手機響了：“媽！你別舍不得吃菜，我在門口，你出來一下。”一會小妹高興地跑去門口，原來他小兒子在北京打工，給送了豬肘和一盒菜。我說：“你孩真懂事。”小妹說：“現(xiàn)在農(nóng)村條件改善了，但我得掙兒子結(jié)婚的彩禮錢。房都蓋好了。我自己辛苦點沒什么，這不都快給他湊夠錢了，你看看。”旁邊的我一看手機：“銀行20萬還差5000元！”她說：“我們農(nóng)村吃新糧，糧食存得可多了，菜也吃新鮮的。我就給兒子湊夠20萬就回去了，不受別人氣了。”說著用眼瞟了一下胖姐。她對我說：“姐，你會整微信嗎？幫我看看。”

我一看有20萬存款。小妹一看興奮地說：“快瞧，銀行存款20萬了，我兒子轉(zhuǎn)了錢。”說著她滿眼含淚對胖姐說：“胖姐，這回我辭你啦！”

胖姐慌了：“別，你再照顧我?guī)滋欤任也『昧嗽僮撸覑廴藛柫耍愦沧o工不好找呢。”

小妹說：“那好吧，過兩天你出院，我回家娶兒媳婦去。”

點評：

小說的題材很新鮮，寫得也很集中，就在病房，只兩三個人物，說明作者對微型小說的基本寫法已經(jīng)掌握得很好。作品運用對比，反襯農(nóng)村來的護理員的良好素質(zhì)。特別是小說表現(xiàn)了一個宏大的背景：農(nóng)民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貧致富，開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