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趙迅

看到報紙上刊登的《自主創業先進人物》表彰名單，我下意識地抓起了手機。電話那頭是櫻子爽朗的笑聲：“好久沒見了，這個周末一定要來啊！”這邀請讓我聽出了她的興奮。是啊，這條路走得不易啊！

櫻子是我的鄰居和同學，小學在一起形影不離地玩了六年，中學我們還在一個班上，只是不常在一起玩了。

在那個鼓吹讀書無用的動蕩年代，擁有幾分姿色的櫻子無聊時開始打扮起自己，用炭木條畫畫眉眼，用筷子燒熱了卷卷劉海兒，用鳳仙花搗碎了染染指甲。至于口紅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搞到的，衣服更是穿得大膽暴露。總之，在女孩子中，她是一枝獨秀。

花開自有蜂蝶來。此時來挑逗櫻子的男生不少。但大剛是班上的一霸，抽煙酗酒，打架斗毆，曾經為一點小事就把鄰班的一個男生打得頭上縫了十針。他看上了櫻子，櫻子也就投其所好，兩個人經常逃學、曠課。

紙里包不住火。沒多久，櫻子媽發現了端倪，就把櫻子關在了家里，還讓我去勸勸櫻子，既不能早戀，更不能找一個小流氓做男友。大剛找不到櫻子，也不敢去她家，就來找我問究竟，我只敢說出了第一條原因。聰明的大剛自有他的辦法，他用普通人一年才能領到的布票、糧票、肉票等買了好多的禮物到櫻子家去，還跪請櫻子媽同意。

櫻子下面有三個弟弟，家里正在缺吃少穿的當口，面對這些從天而降的物資，櫻子媽也就默許了。

按照當時的政策，中學畢業是要下放當知青的，但櫻子的肚子鼓起來了，沒有辦法，兩家默認，沒領結婚證也就算是結婚了。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就靠大剛一雙神奇的手生活，日子過得還算輕松自在。但隨著女兒的出生，花費越來越多，大剛除了從菜市場里偷錢包外，還要到無線電廠偷半導體收音機換錢。結果大剛在第三次作案時落網了。在人證物證面前，他只好認罪伏法，接受兩年的有期徒刑改造。

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這個理櫻子是懂的。所以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櫻子并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從此她和女兒的生活沒了著落。起初我時常給孩子買一些吃的、用的，后來為了讓櫻子有一點收入，我幫她找了一個給外貿公司加工毛線衣的手工活，這樣既可以賺點零花錢，又可以在家里帶孩子。

沒干多長時間，心靈手巧的櫻子打出的毛線衣就深受外貿公司的青睞，收入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每次探監，她都把自己的業績講給大剛，鼓勵他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出獄后的大剛承擔了家里的一切后勤工作，這讓櫻子的業績不斷地上升。她創作的毛線帽、披肩、馬甲、兒童裝等都是市場上獨一無二的產品，深受時尚女性的喜愛。街坊鄰居也都來找櫻子加工毛衣。漸漸地他們有了一點積蓄，就自己開了一家毛線加工店，大剛負責進貨、送貨。櫻子還搞起了培訓，組織一些待業女青年搞毛線手工編織，既外銷，也內售。兩人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紅紅火火。

就在好日子剛剛走上正軌的時候，一天夜里，毛線加工店里來了賊，貨架上的樣品都給拿光了。大剛發現后，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看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訓你。他操起門后的一把鐵鍬，就在舉起的那一刻，他像泄了氣的皮球，手又放下了。他太知道這一鍬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了，不出人命，對方也得半死。他自然自語道：“不能再進去了。”他手持鐵鍬，打開燈和賊來了個照面，一看是個小毛賊，大剛說：“來來來，抽支煙，說說遇到什么難處了。”小毛賊渾身發抖，戰戰兢兢地說：“我媽病了，缺一大筆醫藥費。”大剛把小毛賊教育了一番，告訴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明天到店里來打工吧。”

這就是我好久沒來，突然發現店里多了一名員工的由來。

櫻子說：“一路走來，坎坎坷坷，總算是都挺過來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歌：“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點評：

小說的主要特點是注意了情節的曲折，小說中的人物命運多變：由開始的犯錯誤，到轉變，到知法，并教育犯錯誤的人，經歷了一個大的變化過程。以此也給我們深刻的啟示，只要勇于改正，就會有光明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