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丹丹：愛雪，愛雪兒

曹夢玥

郭丹丹是中國滑雪史上的第一位世界冠軍。她從15歲開始就在世界級大賽中奪冠，17歲便問鼎世界杯。21歲因傷病退役后，她做過滑雪教練，辦過滑雪培訓學校，后來又成立公司，致力于冰雪運動推廣。郭丹丹說，這么多年來，她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熱愛的這片冰雪，也因此親眼見證了中國冰雪事業(yè)的發(fā)展與變遷。

郭丹丹最開始練習的項目是體操。1992年，郭丹丹正式加入中國自由式滑雪國家隊。“那時國家選取了一批體操運動員來練習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我就是其中一個。”

中國的冰雪運動發(fā)展還要從新中國成立初期說起。1951年，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下發(fā)《關于青年團組織參加1951年冬季體育運動工作的指示》，要求華北、東北等地區(qū)在1951年冬季積極開展冰上運動，冰上運動開始在中國起步。受限于設施、氣候等因素，前期發(fā)展比較受制于地域因素的影響。隨著1992年中國代表團在法國阿爾貝維爾第16屆冬季奧運會上斬獲三枚銀牌，冰雪運動開始逐漸在全國范圍內(nèi)走進大眾的視野。

郭丹丹練習的項目為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運動員需要從高處滑下，從平臺處躍起再到落地的空間內(nèi)做各種空翻轉體動作。剛開始訓練的時候，一切全靠摸索。由于缺少數(shù)據(jù)，訓練場搭建的臺子都不標準，上去之后很容易翻不過來，摔倒受傷更是常態(tài)。不過憑著先天條件和刻苦訓練，郭丹丹在這一項目上很快嶄露頭角。1995年，訓練僅三年的郭丹丹獲得全國第八屆冬季運動會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第一名，1996年獲得第三屆亞洲冬季運動會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第一名。1997年，17歲的郭丹丹代表中國參加世界杯自由式滑雪系列賽澳大利亞站空中技巧比賽。最后一跳，在她前面出場的澳大利亞選手表現(xiàn)非凡。思考再三，她選擇了當時難度系數(shù)最高的一套動作。滑行、騰空、轉體，一氣呵成。這一跳，讓郭丹丹獲得了比賽的第一名，成為了中國滑雪歷史上首位世界杯冠軍。

回憶起那場世界杯頒獎典禮，卻是郭丹丹永遠的遺憾。“當時主辦方?jīng)]有想到中國選手會獲得冠軍，所以沒有準備國旗，最后是跑到最近的使館借了一面。”整個頒獎典禮推遲了整整3個小時。

1998年，日本長野第18屆冬奧會上，被寄予厚望的郭丹丹意外受傷，帶傷堅持完賽，僅獲得第七名。2001年，飽受傷病折磨的她選擇退役。“剛退役的時候對滑雪是又愛又恨，家人和朋友在我面前連‘雪’字都不敢提。”郭丹丹退役的第二年，第19屆冬奧會在美國鹽湖城舉行，中國冰雪運動員楊揚奪得短道速滑女子500米冠軍，獲得中國首枚冬奧會金牌。冰雪運動自此在中國更受關注。與此同時，政府和企業(yè)開始籌劃舉辦一些冰雪賽事，滑雪等冰雪運動和冰雪休閑旅游逐漸走進大眾的視野。

2002年，在以前的老領導單兆鑒的勸說下，割舍不下滑雪運動的郭丹丹來到了位于崇禮的塞北滑雪場，當起了一名高級滑雪教練，開始推廣冰雪運動。“那個時候其實也不知道什么叫滑雪運動推廣，是老領導跟我說，國家培養(yǎng)了你，你有責任和義務把這項運動傳播出去。”就這樣，郭丹丹開始輾轉在幾個規(guī)模比較大的雪場，從教滑雪做起，一點一點摸索滑雪運動推廣之路。

在郭丹丹剛退役的時候，全國的滑雪場數(shù)量不多，做培訓和教學的機構更是少之又少。2006年，郭丹丹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滑雪學校，以培訓的方式進行大眾滑雪推廣。2011年底，她組建了一支體育明星冠軍滑雪隊，定期舉辦一些公益宣傳活動，希望通過體育明星的力量，讓更多的人了解冰雪，愛上冰雪。

推廣冰雪運動，要從孩子做起。郭丹丹把重點放在了推動“冰雪運動進校園”上。郭丹丹回憶起自己第一次進校園宣講，是在崇禮的西灣子小學。當時的崇禮是一個國家級貧困縣，盡管冰雪資源豐富，但孩子們卻很少有人真正去過滑雪場。看著孩子們面對滑雪器具好奇而渴望的眼神，郭丹丹更加堅定了自己做推廣活動的決心。

但滑雪作為一項相對小眾且難度系數(shù)較高的運動，最開始的推廣之路殊為不易。“那個時候很多學校會說，‘冠軍來宣講可以，但是你把我們的學生弄去體驗冰雪，受傷了還怎么參加考試？’雖然可能只是句玩笑話，但是也能從中看出學校和家長對這件事情不乏畏難情緒。”

2015年7月31日，中國成功申辦2022年冬奧會，這對于郭丹丹的冰雪運動推廣之路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時間點。中國政府先后出臺了《全國冰雪場地設施建設規(guī)劃（2016-2022年）》《冰雪運動發(fā)展規(guī)劃（2016-2025年）》《帶動三億人參與冰雪運動實施綱要（2018-2022年）》《關于以2022年北京冬奧會為契機大力發(fā)展冰雪運動的意見》等一系列政策，加速中國冰雪相關行業(yè)的蓬勃發(fā)展。以前對冰雪運動“拒之門外”的學校也紛紛敞開了大門。郭丹丹知道，冰雪運動推廣的春天來了。

為了讓孩子們更好地體驗冰雪運動，郭丹丹還自己掏腰包在河北三河建了一座冰場。“建冰場的錢都是我自己的，我當時就想哪怕賣房賣地我也要把冰場建起來，因為我要服務98所學校，13.9萬多名孩子。如果沒有一座冰場，學生們只能是夏天旱地模擬滑冰，體會不到冰雪運動真正的樂趣。”如今冰場已經(jīng)投入運營兩年，看著孩子們體驗滑冰時高興的樣子，郭丹丹覺得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伴隨著“三億人參與冰雪”這一愿景逐漸成為現(xiàn)實，冰雪運動在中國不斷大眾化，冰雪產(chǎn)業(yè)也實現(xiàn)了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式發(fā)展。這一點郭丹丹深有體會。

“2002年我第一次從北京到崇禮塞北滑雪場時，光坐車就花了五六個小時，道路坑坑洼洼。”那時整個崇禮只有塞北滑雪場一家滑雪場和一條無人管理的雪道，周邊都是山，抱著休閑目的來體驗滑雪的游客少之又少，更多的是熱愛滑雪的滑雪發(fā)燒友。當時崇禮是一個國家級貧困縣，豐富的冰雪資源并沒有給老百姓帶來實實在在的收益。

郭丹丹回憶道：“2003年，崇禮的第一家綜合型滑雪場—萬龍滑雪場建成，滑雪運動逐漸走向休閑大眾化。從那時候開始來崇禮體驗滑雪的游客多了起來。”隨后，太舞、富龍、多樂美地等配套設施完備的滑雪場相繼落成，同步催生的冰雪體驗、冰雪培訓、冰雪旅游等新業(yè)態(tài)，形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市場。

“一家滑雪場已經(jīng)滿足不了大眾的需求了。目前崇禮有7家滑雪場，各有特色。比如太舞就是主打滑雪小鎮(zhèn)，人們來就是來休閑度假；富龍滑雪場主推單板滑雪，面對的受眾主要是追求新潮的年輕人。”

冰雪產(chǎn)業(yè)同樣帶動了整個崇禮地區(qū)經(jīng)濟的發(fā)展。“現(xiàn)在的崇禮跟當年我剛來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舉個例子，當年我們只有上山的車沒有下山的車，而現(xiàn)在一到節(jié)假日從雪場下山那是一定會堵車的，因為來滑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guī)缀跛械牟宛^都是客滿。”冰雪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讓崇禮這座冰雪小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推廣冰雪運動的這些年，受郭丹丹影響最大的或許就是她的女兒—張陽光子，年僅16歲，卻已經(jīng)是一位有著15年雪齡的滑雪“老將”。張陽光子還有一個跟她的身份十分契合的小名—雪兒。“聽媽媽說我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就跟她一起滑過雪，之所以給我起這個名字，大概是覺得我跟雪真的很有緣分吧。”一歲零三個月就站在雪場上的張陽光子如今是一名單板滑雪運動員，主攻項目為單板滑雪U型場地技巧。“U型場地顧名思義，選手要在出發(fā)點準備出發(fā)，滑入一個U型的場地里，然后做一系列轉體、空翻和跳躍的動作。”小小年紀就拿過全國青少年高山滑雪的冠軍，張陽光子表示她的目標是征戰(zhàn)下一屆米蘭冬奧會。

張陽光子還是郭丹丹組建的體育明星冠軍滑雪隊的成員之一。“我應該算是隊里最小的成員了。我跟著媽媽一起去了許多學校，很多弟弟妹妹一開始并不了解滑雪運動。等我們講完之后好多小朋友圍著我說以后要找我來學滑雪，這讓我感到很有成就感。”

2017年，北京冬奧組委聯(lián)合北京市委宣傳部、北京市委講師團，組建了北京冬奧宣講團。郭丹丹和張陽光子也加入其中，用親身經(jīng)歷講述冬奧故事，普及冬奧知識。北京冬奧倒計時100天之際，北京2022年冬奧會“冬奧值日生計劃”發(fā)布，100位值日生開始輪流“值班”傳播冬奧、共享冬奧，張陽光子也成為了其中一員。這對為冰雪而生的母女，用實際行動普及冰雪知識，宣傳冬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