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褪去亦燦爛

孫莉萍

郵輪在黑暗中行駛了一夜，當黎明到來的時候，船已穩穩地停靠在了愛琴海邊上的伊茲密爾港口。伊茲密爾是座歷史文化名城，距今已有5000年歷史，舊時稱士麥那，羅馬帝國時期達到鼎盛，曾經歷過拜占庭、塞爾柱和奧斯曼帝國時期。作為當年羅馬帝國亞洲各行省的主教區中心，在其附近的以弗所發掘出土了眾多的遺址和古跡，古代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阿爾忒彌斯神廟，曾經是世界最輝煌的建筑，還有塞爾蘇斯圖書館是世界三大古羅馬圖書館之一。

以弗所距伊茲密爾市中心約45公里，建于公元前10世紀。我們在伊茲密爾停留的時間有限，所以租了四輛出租車，向土耳其最具觀光價值的以弗所古城遺址進發。天氣晴好，我們順路在美國前總統克林頓也曾到訪過的一個土耳其瓷器工坊休息后，先抵達了夜鶯山。

夜鶯山，距古城遺址不遠。山上建有一小石屋，是圣母瑪利亞最后隱居和終了之地。傳說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死后，耶穌的門徒圣保羅在夜鶯山上建了這個小石屋，圣母瑪利亞在此度過了自己的余生。如今，這里已成為基督教的圣地，教徒的一個朝拜中心。每年8月15日后的第一個星期日，這里會舉行隆重的基督教儀式。我們到的這一天恰好是星期日，在靠近小屋的一塊空地上正在舉行儀式。來自四面八方的朝圣者排著長隊，在狹窄的山道上緩緩往前挪動，這個小石屋，有多少教徒心向往之，有多少朝圣者正在走來的路上。那里供奉著19世紀考古發掘出的一尊圣母瑪利亞的青銅像，慈祥的圣母張開雙臂，敞開懷抱……

哈德良神廟

從夜鶯山上下來，直奔古城遺址。盡管當時是四月，然而地中海的陽光直射，出租車在無遮無擋的開闊地上行駛，依然感覺悶熱。很快傳來喧鬧的人聲，塞克丘克小鎮到了。旋即連片的大理石廢墟映入眼簾，它就是聞名遐邇的以弗所古城。5000年以前，此地就出現了人類活動的跡象。公元前10世紀，雅典殖民者建造了以弗所城。到羅馬帝國時期，這里因地處地中海巴因德爾河入海口1公里處，憑借海上貿易興起，迅速發展成古羅馬帝國第二大都市，2000多年前，這個城市已擁有人口25萬左右，是地中海東部地區最大的商業中心和大都市。相傳《荷馬史詩》的作者荷馬和古希臘一位被稱為百科全書式的學者的亞里士多德都曾在此居住過。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這里只是一個存在于新約《圣經》中的城市，直到19世紀一次偶然的發掘，才被揭開面紗重現價值。遺址呈西北-東南走向，總長約兩公里，已挖掘了150年，還有八成深埋于地下，等待探索與開發。

我們急切地尋尋覓覓，不想遺漏每一根廊柱，每一塊殘石、每一個門庭和刻在花崗巖石上的美麗、精致的雕塑，那象牙白是古希臘文：愷撒遇刺身亡，倒在了龐培的雕像前。克里奧佩特拉又找到新聯盟——安東尼，開始了新戀情。莎士比亞有《安東尼和克里奧佩特拉》，這是題外話。距塞爾蘇斯圖書館不遠處有座露天劇場。古羅馬的露天劇場都是依山而建，為半圓形的建筑。劇場是表演戲劇和角斗的場所，也是公民們進行公共交流的場所。史載劇場由羅馬人于公元41年到117年間建造。

耐克女神

塞爾蘇斯圖書館

這個城市最早是在公元前10世紀由希臘人建造，經過三個世紀的發展，已成為地中海東部地區最繁華的城市，公元前6世紀，被波斯人占領，公元前3世紀，亞歷山大大帝又將其收復，此后對城市進行了大規模的建設。不知道現在我們見到的可容納二萬五千人的劇場是建成于哪一年，可以想象當年這座城市經濟、文化的發達程度。劇場在建造設計上，為了達到較好的視聽效果，座位逐級抬高，并呈扇形展開，利用回音使上面座席的觀眾聽得更清楚。

神廟是所有的古羅馬遺址中都能見到的。以弗所挖掘出土的阿爾忒彌斯神廟曾經是當年最輝煌的建筑，史料記載其規模與精致程度讓希臘的雅典娜神廟也黯然失色，其以建筑風格的壯麗輝煌和規模巨大而躋身于“古代世界七大奇跡”之列。我在雅典參觀過雅典娜神廟，阿爾忒彌斯神廟勝于雅典娜神廟，可想而知其壯觀的程度。再大的規模，再精致的建筑也沒能抵擋千年風霜和戰火洗滌，雖然后來幾次被重建，最后仍然被徹底損毀。

現如今保存最完好的是哈德良神廟。哈德良是古羅馬時代被稱為“五賢帝”之一的一個著名的帝王。他在位時間是公元117至138年，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皇帝，他聰明博學，在文學、藝術、哲學、天文學等領域都有涉獵，據說還是一個業余建筑師。他在羅馬近郊提沃利修建的別墅，應該是這位皇帝建筑理念付諸實踐的精心之作。

從古羅馬帝國統治的角度而言，哈德良應該是位明智的皇帝。由于前幾任皇帝的持續擴張，疆域越來越大，帝國已陷入管理不良的窘境，到了哈德良時代，他一連串地收縮帝國疆域，果斷地放棄了幾個東方行省，呈現出防守態勢。早在公元43年，羅馬軍隊入侵了不列顛，占領了英格蘭地區，卻難以向北推進，北方的蘇格蘭人屢次進犯羅馬帝國的占領地。哈德良到不列顛視察，下令修建長城，以保衛羅馬帝國的占領地。他用3個羅馬軍團，歷時6年分段筑成了哈德良長城。哈德良長城的建立，傳遞了帝國無意揮師北進的信息，客觀上標志著羅馬帝國擴張政策改為收縮。事實上，哈德良長城的建立加快了不列顛群島的和平進程，同時也鞏固了羅馬帝國的統治。

公元131年，因猶太人在巴勒斯坦起義，宣布獨立，發行貨幣，拆毀安提諾烏斯的雕像與神廟，哈德良派了最精良的軍隊與最殘忍的將領前去鎮壓，有六十萬猶太人被殺，十四歲以上的男性盡遭屠殺，孩童與婦女被賤賣為奴，自此之后，猶太人被趕出耶路撒冷，開始流亡生活。哈德良的統治對羅馬帝國的繁榮與穩定功不可沒，但也有血腥與殘暴的一面。他就是一個兼具藝術家感性與帝王權謀的皇帝，后來他被封神，故有了哈德良神廟。眼前一座大理石雕塑引人駐足，其精美讓人難以想象這是出自兩千多年前的工藝。其展現的主角是一位名字叫耐克的女神。據說耐克品牌的標志來源于此。

走出廢墟，有一種對歷史的嘆惜。古羅馬帝國早年大肆擴張，一些還處在蒙昧和野蠻時期的群落被輸入文明，逐步成為一個強大的帝國，地中海成為它的“內海”，到后來帝國分裂，分為東、西羅馬帝國，直至衰落。回看歐洲文明史，古羅馬帝國是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幾百年地貌的變遷，入海口的淤積堵塞，海洋貿易遂告終結，加之頻發的地震，繁華的以弗所終于難逃被遺棄的噩運。如今，輝煌早已褪去，然而，留給世界的財富不可估量，即使剩下的是殘垣斷壁，依然光燦奪目。

編輯：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