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 王念祖




【摘 要】 ? 出版學以出版產業為研究對象,理解出版學研究熱點有助于掌握出版產業發展趨勢。據此,本研究以中國知網出版學領域收錄的CSSCI來源期刊論文為數據源,利用“一階線性齊式差分方程式”將1998—2020年間我國出版學發展分為穩步成長期(1998—2008年)與加速成長期(2009—2020年)兩個階段,并對此二階段的高影響力論文進行關鍵詞共詞分析與社會網絡分析,提取研究熱點,在此基礎上探索我國出版產業可能的發展趨勢。
【關 ?鍵 ?詞】出版學;共詞分析;研究熱點;發展趨勢
【作者單位】王萍,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王念祖,閩江學院人文學院。
【基金項目】2018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我國臺灣地區圖書出版與閱讀文化的歷史變遷研究(1895—2015)”階段性研究成果(18BTQ008)。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22.011
高影響力論文一般指受到學術界或同行認可并產生廣泛影響力的論文。近年來,國內對高被引論文的研究成果頗豐,但就出版學領域而言依然不足。因此,本研究以中國知網出版學領域收錄的CSSCI來源期刊論文為數據源,利用“一階線性齊式差分方程式”對1998—2020年我國出版學發展進行分期,同時利用關鍵詞共詞分析法與社會網絡分析法提取研究熱點,并參考美國湯森路透公司“基礎科學指標(ESI)”的界定,以被引頻次排名前1%的高被引文獻作為取樣標準,借此提高研究的可信度。
一、 數據獲取與研究方法
為保證文獻的權威性與系統性,本研究上限定為CSSCI來源期刊數據庫建立的1998年1月,下限定為2020年12月,學科聚焦“出版”(涵蓋出版理論、編印發工作、世界各國出版事業和中國出版事業等8個關鍵詞)收集數據,得到我國出版學CSSCI來源期刊文獻共計66280篇,并以此為樣本進行分析。
在研究方法方面,本研究使用共詞分析法和社會網絡分析法這兩種人文社科領域的經典方法,其中社會網絡分析法以“點度中心性”(測定節點在網絡中掌握權力的大小)[1]作為切入點,對出版學高影響力論文關鍵詞進行熱點分析。
二、 1998—2020年我國出版學發展分期
本研究采用“一階線性齊式差分方程式”,根據斜率對我國出版學發展進行分期。1998—2020年出版學CSSCI來源期刊文獻累積增長曲線如圖1所示,曲線以2008年為臨界點,2009年斜率首次發生明顯轉折。為此,本研究將出版學發展分為穩步成長期(1998—2008年)與加速成長期(2009—2020年)兩個階段。
2009年何以成為分期的關鍵拐點?21世紀,中國數字出版產值伴隨數字化浪潮不斷飆升,至2009年達799.4億元,首次超越傳統紙質印刷出版[2],2009年也因此成為數字出版發展里程的重要節點,數字出版在出版產業格局中的重要性大為提升。借此蓬勃發展之勢,2009年后數字出版開啟了新征程,雖然因產值基數變大而增率減緩,但其產值年度增量不斷攀升。2019年我國數字出版產值飆升至9881. 43億元,比2006年首次官方統計結果增長了約45.39倍(見表1)。
三、 高頻關鍵詞與關鍵詞共詞頻次統計
筆者將上述兩個分期的文獻按被引頻次降序排列,提取前1%作為出版學科的高影響力論文。其中,穩步增長期(1998—2008年)的文獻量為27101篇,提取前1%的文獻后發現文獻引用頻次最低為41次,故而截取引用頻次≥41的所有文獻,最終得到282篇論文,共1114個關鍵詞;加速成長期(2009—2020年)的文獻量為39179篇,由以上方法提取得到395篇論文(引用次數≥37次),共1644個關鍵詞,再以兩個分期的高影響力論文及其關鍵詞進行計量分析。
1.高頻關鍵詞統計
首先,筆者利用Excel工具對兩個分期的高影響力論文關鍵詞頻次進行統計,以揭示其在高影響力論文中的熱度,再分階段提取頻次最高的10個關鍵詞形成高頻關鍵詞表(見表2)。
2.關鍵詞共詞頻次與社會網絡分析
筆者先對兩個分期的高影響力論文關鍵詞分別進行共詞矩陣轉化,按共詞頻次降序排列后提取前15位作為高頻詞組(見表3),再將兩個分期的共詞矩陣導入Ucinet軟件,使用Netdraw工具進行可視化處理。為保證可視化圖譜全面、清晰,筆者設置共詞篩選條件為共詞頻數≥3次的詞組,最終得到兩個分期的高頻關鍵詞社會網絡派系圖譜(見圖2、圖3)。
四、 我國出版學研究熱點分析
1.穩步成長期(1998—2008年)研究熱點
(1)重視科技期刊的專業性、影響力與國際化水平
觀察表2、表3中穩步成長期的數據以及圖2可發現以下幾點。①關鍵詞“科技期刊”在該階段282篇高影響力論文中共出現77次之多,是該階段出版學研究的主要內容。②15組高頻共詞中9組與“科技期刊”相關,相關共詞依次為“編輯”“國際化”“影響因子”“參考文獻”“社會責任”“因特網”“知識經濟”“審稿”“產業化”。概而論之,這些詞組主要指向兩個相關聯的目標:一是構建專業、規范的編輯隊伍、審稿模式、評價體系和產業化發展路徑,提升科技期刊的專業性;二是注重因特網與知識經濟背景下科技期刊的影響力、社會責任與國際化水平。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中,“科技期刊—參考文獻—影響因子”結為派系(點度中心性為4+4+4=12),顯示了參考文獻與影響因子之間的密切關聯,規范參考文獻引用對科技期刊評價具有重要意義。
科技實力是綜合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關鍵,而科技實力與科技期刊水平實為一體兩面,因此科技期刊的專業性成為出版學關注的重點。提升科技期刊的專業性,不僅要求提高編輯與外審專家的專業素養,建立規范的審稿模式、參考文獻引用和期刊評價體系,還須與國際接軌,在借鑒國際先進做法的基礎上[3],逐步提升科技期刊的專業性,爭取國際話語權,從而最大限度地促進科技發展。
(2)聚焦開放存取模式下的學術期刊出版改革
由表2、表3、圖2可知:①關鍵詞“學術期刊”在該階段高影響力論文中一共出現18次,位列第二,也是該階段研究的重點;②15組高頻共詞中有3組與“學術期刊”相關,相關共詞依次為“開放存取”“改革”“社會責任”,可見研究聚焦于開放存取模式下學術期刊的出版改革;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中,“學術期刊—學術出版—開放存取”結為派系(點度中心性為4+4+3=11),揭示了學術出版作為出版產業布局的重要組成,學術期刊成為關注重點。
學術期刊的特殊性在于其不同于普通商品,其購買者主要是圖書館、科研院所等機構,因此一些大型學術期刊出版機構形成了壟斷格局,導致傳統學術期刊出版不能有效服務于學術交流和傳播。在此背景下,開放存取作為學術信息共享的理念和出版機制在20世紀90年代末興起[4],為學術期刊出版改革提供了新思路,由此成為研究熱點。
(3)新興數字出版與農家書屋建設成為新熱點
由表2、表3、圖2可知:①該階段高頻詞表中,除“科技期刊”“學術期刊”及相關關鍵詞外,只有“數字出版”尚未論及(頻次9,排名最末),可見數字出版已成為研究熱點;②與“數字出版”相關的高頻共詞僅有“傳統出版”,這表明數字出版研究還處于初始階段,主要著眼于出版轉型初期其與傳統出版的關聯及發展問題;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中“數字出版—電子出版—桌面出版系統”結為派系(點度中心性為2+2+2=6),證明了數字出版研究還處于概念辨析初級層面;④高頻詞組與社會網絡派系圖譜均顯示“農家書屋—圖書館”這一項,表明該時期重視閱讀研究,且聚焦于農家書屋等基層閱讀服務機構建設方面。
我國數字出版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起步,至2005年引起國家層面重視,并上升為該階段的研究熱點。但與傳統出版相比,由于數字出版的運營觀念、閱讀終端發展有限,相關研究往往著眼于探討傳統出版如何應對新的出版潮流等。在閱讀方面,2002年黨的十六大以來,為積極響應“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號召,解決農民買書難、借書難、看書難問題,“農家書屋”工程被列入“十一五”規劃[5],遂成為當時研究熱點。
2.加速成長期(2009—2020年)研究熱點
(1)重視數字化與融媒背景下科技期刊、學術期刊出版改革
觀察表2、表3中加速成長期的數據以及圖3可發現以下幾點。①“科技期刊”與“學術期刊”在該階段395篇高影響力論文中分別出現73和51次,是高頻關鍵詞,這說明兩者仍是研究重點。②15組高頻共詞中與“科技期刊”相關的有6組,與“學術期刊”相關的有5組,約占總數的2/3。其中,前者相關共詞降序排列為“數字出版”“媒體融合”“編輯”“大數據”“微信”,后者相關共詞降序排列為“媒體融合”“微信公眾平臺”“數字出版”“微信”“數字化”,這些共詞都指向“媒體融合”與“數字化”兩大方向。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中結成了“科技期刊—媒體融合—新媒體—學術期刊—數字出版”(點度中心性為4+10+3+4+5+6+5=37)和“科技期刊—微信—學術期刊—數字出版”(點度中心性為5+10+5+5+4+4=33)兩大派系,由此說明在數字化與媒體融合背景下,以微信為代表的新媒體平臺被納入期刊出版體系,成為促進其轉型的關鍵要素之一。
隨著網絡技術與新媒體的發展,我國出版業進入數字時代,融合發展成為傳統媒體發展的必然。肩負促進科技文化發展與學術傳播交流重任的科技期刊和學術期刊必須抓住機遇革新,但又受到政策制度、技術水平、人才培養等因素制約,媒體融合效果不甚理想[6-7]。因此,探索數字出版與媒體融合背景下的科技期刊和學術期刊改革創新成為研究的重點。
(2)以盈利為核心的數字出版產業鏈構建成為新焦點
由表2、表3、圖3可發現以下幾點。①關鍵詞“數字出版”在高影響力論文中一共出現46次,熱度大幅提升。②15組高頻共詞中有6組與“數字出版”相關,超過總數的1/3。相關共詞依次為“媒體融合”“科技期刊”“學術期刊”“數字化”“商業模式”“數字出版產業鏈”,可見該階段數字出版研究的一個焦點是構建以盈利為核心的數字出版產業鏈。
2009年以來,數字出版以廣闊的前景吸引了出版社等多方投入,但其發展過程中盈利困境日益凸顯:以B2B為主的盈利模式已達極限,知識付費模式還未被廣大網民所接受,B2C業務實踐效果也不理想,導致各方發展數字出版的熱情走低,新盈利模式的探討遂成為數字出版謀求發展的關鍵[8]。而盈利模式關系數字出版產業價值鏈的構建,過去十年間數字閱讀終端的改進與普及,以及近年來大數據、區塊鏈、AR、VR、AI等新技術的發展,不斷要求數字出版建立適應當下的盈利模式與產業價值鏈[9]。
(3)微信新媒體平臺、全民閱讀與數字閱讀引起關注
由表2、表3、圖3可發現,該階段還有一些比較突出的新熱點。一是新媒體方面:①“微信公眾平臺”在高影響力論文高頻關鍵詞中共出現20次,僅次于“數字出版”;②高頻共詞表中與“微信公眾平臺”相關的兩組共詞分別名列第1與第3;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中,“微信公眾號”也是聯結“科技期刊”“學術期刊”“數字出版”的重要節點。二是閱讀方面:社會網絡派系圖譜表明,出版領域對閱讀的關注已從線下、圖書館與農家書屋建設,轉為對全民閱讀和數字閱讀的關注。
如前文所述,媒體融合與數字出版是該階段出版產業的兩大潮流,“兩微一端”成為新媒體的重要代表。2011年微信的推出正好處于該階段初期,與之關聯的微信公眾平臺可供個人、企業注冊賬號并發布多種類型信息,便捷的交互功能實現了快速傳播、交流與營銷的目的[10],因此成為出版學研究熱點。在閱讀方面,一是數字閱讀、有聲閱讀的蓬勃發展打破了時空的限制;二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加快構建現代化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內容,建立全民閱讀工作長效機制、營造全民閱讀氛圍等提上議程,全民閱讀與數字閱讀由此備受關注。
五、從出版學熱點看出版產業的發展趨勢
1.聚焦數字技術對出版產業的沖擊
從上述分析可見,在出版領域至關重要的科技期刊和學術期刊版塊,關注重點從探究既有出版模式下提升刊物質量演變為應用新技術推進出版數字化轉型。當下,數字革命仍持續推進。2020年兩會將“新基建”作為熱點,指出要加強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發展新一代信息網絡,激發新消費需求、助力產業升級等,預示了我國數字經濟將打開新的市場。在此背景下,聚焦數字技術對產業的沖擊勢必成為出版產業發展的重要趨勢,尤其是5G、區塊鏈和人工智能有望成為影響我國出版產業轉型的關鍵因素。
2.關注新媒體潮流對出版模式的影響
綜觀兩個分期的研究熱點,雖然2009年之前我國出版產業運營以圖書、報刊等傳統紙媒為主,但也開始與廣播、電視開展跨媒體合作,數字網絡媒體逐漸引起關注。2009年后,隨著智能手機等移動終端的逐漸普及,微信等新媒體被納入出版學研究范疇,用以探索更多元的出版形式和傳播渠道。由此可見我國出版產業未來發展的另一趨勢:在媒體融合不斷縱深發展的背景下,關注新媒體潮流對出版模式的影響。
3.探索推動出版產業持續健康發展的盈利模式
對比兩個分期研究熱點還可發現,在數字出版產值超越紙質出版后,數字出版盈利模式的探討成為重中之重。究其原因是人們在數字出版發展初期,主要著眼于其廣闊前景而不吝投入,而隨著時間推移,人們更關注回報。事實上,產業最主要的目標是盈利,在互聯網大發展的背景下,“互聯網免費才是王道”成為出版產業健康發展的重要阻礙。因此,開發以用戶為中心的知識增值服務,扭轉用戶思維,構建推動出版產業健康發展的盈利模式,將成為我國出版產業蓬勃發展的重要抓手。
4.重視以出版產業作為國家建設發展的重要支撐
綜合兩個分期研究熱點可見,不論是傳統出版主導下探討提升期刊質量、利用開放存取推進學術期刊出版改革和關注農家書屋建設,還是媒體融合背景下探索期刊出版數字化、構建數字出版盈利模式和新媒體的應用,出版產業在每一個階段都密切配合國家總體規劃,關注相應階段亟待解決的難題。
“十四五”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出版產業繁榮發展成為建成文化強國的重要抓手。新冠肺炎疫情對出版產業造成了一定沖擊,復雜的國際形勢也給出版“走出去”帶來了諸多挑戰。在此背景下,積極探索高質量發展路徑為文化強國建設提供有力支撐,無疑是國家賦予出版產業的重要歷史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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