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是一句流傳已久的老古話;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卻并非完全如此,云南作家段平訴上海作家葉辛侵犯其著作權一案即是一個“外地和尚不如本地和尚”的典型事例。
據2005年12月23日《都市時報》報道:云南作家段平訴上海作家葉辛侵犯其著作權一案由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原告段平勝訴。
法院認為,被告葉辛的行為已經構成對原告著作權的侵犯;原告段平所著《急公好義》一書是以蒲在廷先生的生平為題材創作的作品,除了固有的歷史人物和事件外,均屬于原告具有獨創性的表達,原告對該書享有著作權,依法應當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就被告提出“其作品的體裁與原告的不同,屬于不同作者就同一題材各自獨立完成并且有獨創性的作品”的說法,法院認為,著作權法保護的是作品的表達方式,不論是何種形式的作品,只要未經許可,使用與他人作品相同或實質性相似的表達方式,都構成著作權侵犯。葉辛的《商賈將軍》與段平的《急公好義》存在相同或實質性相似的表達方式,且未經段平許可,故構成侵權。
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主要內容為:被告葉辛在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對原告段平《急公好義》著作權的侵犯,并在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在《人民法院報》上刊登聲明,對段平賠禮道歉;葉辛在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段平經濟損失人民幣80000元及其律師費等其它合理開支10000元,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3010元由段平與葉辛對半承擔。
那么,“外來的和尚”是怎樣“念歪經”的,請看該報登載的事件回放——
2000年末,云南高原影視公司的李玉森看到段平的《急公好義》一書后,邀段平改寫成電視劇本,但段平提交改編提綱后,公司卻又先后邀約葉辛和黃放改寫。2004年5月,葉辛將改寫的劇本以長篇電視體小說《商賈將軍》出版,作者署名葉辛。2004年11月,段平發現《商賈將軍》一書中內容多處與自己6年前出版的《急公好義》(該書在1998年5月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雷同,涉嫌抄襲的地方多達231處,隨后在網上發布長文,直指上海作家葉辛新作涉嫌抄襲其作品,引起全國媒體關注。
2004年12月28日,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了“段平訴被告葉辛……侵犯其著作權一案”。在起訴狀中,原告要求……賠償原告經濟損失、為停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開支以及精神損失撫慰金共計人民幣80萬元。
那么,“外來的和尚”又是誰請來的呢?請看葉辛本人的自述——
2000年,我分別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中央電視臺的導演蔡曉晴打來的。她說昆明電視臺請中央電視臺推薦一位作家,一要熟悉西南山鄉生活,二要全國知名,準備寫反映宣威工商人士蒲在廷的電視文學劇本。他推薦了我。
蔡導是我兩部長篇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的導演,20年的老朋友。隨后,我接到了翟泰豐同志的電話。他說了同樣的話,也推薦了我。
他還說,云南改革開放二十年了,一直沒拍成一部像樣的優秀電視劇,希望我不要提什么條件,把它當做一件任務去完成。
很快,云南高原影視文化中心發出了正式邀請。我在昆明、曲靖、宣威三地進行了采訪,并由他們提供了和蒲在廷有關的十幾本書籍,其中包括一本蒲在廷生平紀實《急公好義》。
按照影視界的慣例,委托方邀請作家寫作之前,應解決好知識產權方面的一系列問題。這是一個常規,也是一個嚴肅的前提。
我明確表示,由于蒲在廷是一個歷史人物,不允許虛構。在寫作劇本過程中,我是必然要用到他們提供的紀實材料的。故而材料的真實性和知識產權問題,一定要落實。
當時他們對我說,這些問題都已解決了。高原影視文化中心和曲靖市委宣傳部對我說,《急公好義》這本書,是市委宣傳部委托創作的,版權屬于市委宣傳部。“葉老師,你盡管根據我們提供的紀實素材寫好了。”
在他們的一再保證下,我答應正式簽訂協議。草擬協議書時,在我的堅持之下,按規矩寫下一條:“對甲方提供的文字資料所可能涉及的知識產權問題,由甲方全權負責,乙方不承擔責任。”
2001年5月,曲靖市委宣傳部召集了座談會討論劇本。在會上讀到劇本的作者段平,自那時起直到2004年10月長達3年多的時間內,從未向我提過任何知識產權的話題。高原影視整理傳真給我的意見中,也沒絲毫提及。我就想當然地以為,他們之間的知識產權問題早已解決了。劇本于2001年秋正式定稿。2004年2月,中國作協主席團會議在昆明召開,會上宣布《商賈將軍》將開拍電視劇。群眾出版社找到我,表示說希望盡快出書。高原影視文化中心的李玉森總經理來看我。我當即跟他說了出書的事,他無異議。他那時哪怕給我提示一句,著作權問題沒有解決好,我也不會出書!
《商賈將軍》于2004年5月正式出版。出版社為了銷售,沒有注明是電視劇本,而是把劇本中的第一、第二集的“集”,改成了第一章、第二章。劇本一共22集,改成了22章。
2004年11月,《急公好義》一書作者段平在網上掛出長文,提出版權問題之后,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2005年4月30日,省委宣傳部主管文藝的易副部長及晏部長到達上海后,特意約我,說明這一問題已經協商解決。
事實上,協商中,劇組向作者段平開出的賠償金額已達到最后法庭判決的數字,但是終因協商不成,對簿公堂。
細細回想這一場官司,對于我來說,確實也是有著沉痛的教訓可以汲取。
其一,文人要確實增強法制觀念,凡事要有法律意識。無論是盛情相邀,還是多方委托進行創作,都要看到知識產權已經妥善解決的合同文書。
其二,不要相信任何口頭承諾。個人的,部門的,單位的,官員的承諾,甚至信誓旦旦的承諾,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找不著對證。
其三,簽署合同和協議時,要不厭其煩地寫明各方的職、權、利,千萬不能大而化之,馬馬虎虎。最后,為自己聘請一位常年法律顧問。(據2006年2月13日《中國青年報》)
從以上陳述中,問題已經很清楚了,是云南方面通過各種渠道,再三再四邀請葉辛創作《商賈將軍》的。
作為外來的“和尚”,葉辛確有其難處,那就是不了解、不熟悉蒲在廷其人和當時當地的情況。終有再高的文學才華和技巧,要念好“蒲在廷”這本“經”也絕非易事。可因為葉辛是名人,是好不容易請來的“和尚”,邀請方誠惶誠恐,待之如上賓,為了幫助他念好“經”,除了提供種種便利之外,還慷慨承諾“外地和尚”可以放心大膽地使用“本地和尚”(未經本人同意)現成的有關著作。結果呢,“本地和尚”不買帳,勇敢地運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正當權益,受到社會各界的一致支持。邀請方這才慌了手腳,調動各種關系出面“調解”,許以種種優厚條件,試圖勸說當事人放棄訴訟權利,但這次“本地和尚”說什么也不退縮,一硬到底,最終贏得勝利,我輩滇人莫不奔走相告,揚眉吐氣。至于“外地和尚”呢,則大呼上當,將一腔怨氣向媒體發泄。據2006年2月15日《都市時報》報道,葉辛在接受上海《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稱,“我是糊里糊涂走進了“伏擊圈”!云南多“藥”,我這次是徹底“吃藥”了。(注:滬語謂上當為“吃藥”。)
云南這邊的邀請方呢,又是向葉辛賠禮道歉,又是主動承擔賠償(人民幣9萬元),弄得兩頭受氣,里外不是人。另據了解,《商賈將軍》后來總算拍成,但用的并非是葉辛的本子,“外地和尚”念了半天“經”,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誠然,近幾年來云南請錯“外地和尚”,吃虧上當的事例不勝枚舉,可為何總是不吸取教訓,屢錯屢犯呢?竊以為,一些人偏愛“外地和尚”,說穿了,就是自卑心理在作怪,總以為云南這也落后那也落后,什么都不如人。實際上,“本地和尚”與“外地和尚”一樣,有會“念經”的,也有不會“念經”的;有“念經”念得好的,也有念得不好的;有念“本地經”念得好而不會念“外地經”的,有這本“經”念得好而那本“經”念不好的;因此,以“本地和尚”和“外地和尚”的籍貫來定優劣,是不科學、不公正、不明智的。“本地和尚”到了外地不也成了“外地和尚”了嗎,何必自卑呢?
從文學藝術界的情況來看,早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本地和尚”創作了大量的優秀作品。尤其是電影,《摩雅傣》《勐垅沙》《蘆笙戀歌》《邊寨烽火》《神秘的旅伴》《兩個巡邏兵》《五朵金花》《阿詩瑪》《兩家人》《景頗姑娘》《美麗的西雙版納》《在西雙版納的密林中》風靡全國,“滇軍”之壯大,有目共睹。新時期以來,“本地和尚”同樣不甘落后,一大批精品佳作頻頻問世,獨領風騷,電影《諾瑪的十七歲》《花腰新娘》《好大一對羊》,電視連續劇《阿惠》《錢王》《黑柬》《大馬幫》《太陽泣血》《九月風暴》《走向綠野》《一江春水向東流》《木府風云》……有的榮獲多項全國性的大獎,有的在國內各電視臺熱播,為云南贏得了聲譽,彌足稱道。
歷史上的云南人踔厲風發,莊敬自強,以“敢為天下先”著稱。1915年袁世凱倒行逆施,悍然稱帝,是云南軍民首舉義旗,號令天下,打翻了“袁皇帝”的寶座,并將其送進墳墓,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壯烈!
今天,“春融萬物,和諧發展,敢為人先,追求卓越”的昆明精神已經深入人心,各行各業的云南人,你是愿做“手把紅旗旗不濕”的弄潮兒,還是自輕自賤,亦步亦趨,盼望和等待“救世主”來改變你的命運?
愿你從“葉辛事件”中得到教益,選準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作者簡介:
李國慶,男,上海市人。自1972年以來,在中央、省、市級報刊及網絡平臺發表各類文學作品600余萬字,獲國家、省、市級獎勵50余項。現為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中國微型小說學會、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當代作家傳略》《云南省作家、評論家傳略》收有小傳。現為云南省當代文學研究會理事、昆明民間文藝家協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