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不獨(dú)我一聲鶴吟（外三首）

張立鑫

在身體里打樁? 以一根根肋骨? 夯實(shí)

我拳頭大的北方

那時(shí)? 你是祖父嘴角

含下的一株草

咀嚼? 只是在嘗試著與艱難和困苦

挨得更近

而后你成為父親額角上的汗水

那是坦蕩平原上熾熱的問候

滾燙每一顆嚴(yán)謹(jǐn)?shù)穆葆?/p>

直到我們這一輩? 你成為一爐鋼水

拉起我們的手

一道與煉鋼爐? 煤氣管道? 電焊現(xiàn)場(chǎng)

與各種各樣的工具為伍

我們一道哈氣銼冰? 一道把自己

打磨成那晨光下行進(jìn)的嫩江

又一道爆裂成雨成風(fēng)

我們腦海里擠滿幻想

又緊攥著勇氣不放

哪怕被生活一次次撕扯

被現(xiàn)實(shí)踩踏得失去雛形

我們?cè)僦匦乱稽c(diǎn)點(diǎn)? 一點(diǎn)點(diǎn)

從寒流里? 從風(fēng)沙里? 從心潮里

凝聚? 這力量

鐵錘將我們一遍遍喚醒又夯實(shí)

鐮刀收割整個(gè)秋和蟬鳴

然而? 我們始終飽滿著向往

始終與草木比肩

始終把熱血

拋灑在這片遼闊無垠的土地上

雨

城市里的雨

少了空蒙? 不夠純粹

如雨? 又非雨

總像我的衣柜里

那一件不合時(shí)宜的外套

羞于穿給你? 內(nèi)心裝滿山河的人

你懷里有好多月光

你曾遍尋這山嶺

只為俗世里有人陪你解醉

有人陪你獨(dú)醒

你孤單得連最后一句硌牙的詩

也已生銹

更別說那些摻水的文字

奇怪的夢(mèng)與高樓

如果? 大地上還有你人生落腳的空隙

那么? 一場(chǎng)雨? 即是開始

我的北方的夏天

夏天? 一直在我腦海里

嫩江水泛波? 天水蔚藍(lán)

盡管身處夏天

可它依舊只存在于我腦海里

不屬于任何人? 任何地方

我的夏天

一幅開滿向日葵的素描

它不是落著蜻蜓的小荷的水墨

碩大無朋的荷葉的辭令

盡管它們很珍惜地盛開著

靜待有人來

雜 物

二十七日晨? 陰

老樓區(qū)敞著懷? 我慶幸所有

背棄的雜物們沒有腳

昨夜的雨淋濕了地磚

連同下面的歷史

那些年久失修的管道

總要一遍遍暴露給后人

我見過年輕人成為中老年人

比如我? 跑起來也快不到哪兒去

我們靜心守候著一幢幢老樓

它們比我們更老

它們也在回憶自己年輕的時(shí)候

許多小朋友在蹦蹦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