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節水概念與內涵辨析

邢西剛，汪黨獻，李原園，王 奇，黃瑞瑞，李金明，黃曉彤

(1.水利部水利水電規劃設計總院，北京 100120；2.中水北方勘測設計研究有限責任公司，天津 300222；3.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038)

水是萬物之母、生存之本、文明之源，是人類及所有生物存在的生命資源。節水是現代社會文明的標志，節水即節約生命資源。長期以來，黨和政府高度重視節水工作，黨的十五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將節水灌溉作為一項革命性措施來抓”；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要節約集約利用資源，推動資源利用方式根本轉變”，要“加強水源地保護和用水總量管理，建設節水型社會”；十九大報告、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要求“實施國家節水行動”。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治水系列講話中對節水也都有明確要求，提出“節水優先”治水方針，要求“從觀念、意識、措施等各方面都要把節水放在優先位置”“提高用水效率、抑制不合理需求”“加快推進粗放用水方式向集約用水方式的根本轉變”“注意節約用水，不能一邊加大調水，一邊隨意浪費水”。

節水涉及社會發展多個領域、多個部門，在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和不同的工作領域，管理部門和專家學者均對其有不同的定義、解讀，但大都是圍繞“提效減耗”提出的較為抽象的概念，既缺乏對“節水”內涵的科學論證，又未能形成全面、統一的認識。隨著節水工作的有序推進，我國節水已進入“深水區”，概念認知不一、觀念意識不清、措施手段不當等問題的存在，嚴重困擾了當前節水工作的深入開展。為全面系統的認知“節水”，本研究在梳理總結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界定了節水的概念邊界，分析了節水的特征、度量及作用，探討了新時期節水理念及科學內涵，為推動國家節水行動實施、促進節水工作深入開展提供理論支撐。

1 國內外節水概念解析

國際上對節水的表述大多為Water Conservation，節水即節約水資源，其要義是對水的維護、保護和持續利用。我國常從Water Saving(省水)的角度認知節水，節水即節約用水，更多強調用水戶在用水過程中對水的節約利用和高效利用[1]。國內外對節水認知，均強調水資源的“節約、利用與保護”，在節約中利用、利用中保護、以保護促節約。

1.1 國外對節水的理解

國際上對“節水”比較有代表性的定義有：《美國環境保護署水資源保護計劃指南》[2](《U.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 water conservation plan guidelines》)中節水(Water conservation)為“水的損失、浪費、使用的任何有益減少。在公用事業規劃的語境中，‘有益的’一詞通常是指一項活動的益處超過成本?！薄犊屏_拉多州立大學水知識術語表》[3](《Glossary | Colorado Water Knowledge | Colorado State University》)定義節水(Water conservation)是指“在農場、家庭及工業上采取更有效的方法，通過蓄水或保護工程收集用水，合理使用水資源?！薄稓W洲環境局術語表》[4](Glossary—European Environment Agency)定義節水(Water conservation)是“以有益的目的保護、開發和有效管理水資源”；節約用水(Water saving)是“旨在確保人類和自然生態系統持續用水的水資源管理?！薄端撁诵g語表》[5](Glossary—The Alliance for Water Efficiency)采用美國水資源委員對節水(Water conservation)的定義，將其定義為以下活動：“①減少對水的需求；②提高用水效率，減少水資源的損失和浪費；③改善土地管理以節約水?！薄冻鞘杏盟c節水手冊》[6](Handbook of Water Use and Conservation)中節水(Water conservation)為“水資源消耗、浪費、使用的有益減少?！薄稓W盟節約用水潛力》[7](EU Water saving potential)定義節約用水(Water saving)為“減少流域內的總供水需求。”

1.2 國內對節水的理解

國內目前普遍從用水端理解節水，比如：我國現行標準與報告中，GB/T 30943—2014《水資源術語》[8]定義節水為“提高用水效率而科學合理地減少供、用水量”。GB 50506—2009《鋼鐵企業節水設計規范》[9]定義節水是指“采用技術和管理手段，減少用水量、節約水資源、提高水資源的利用效率，減少排污、保護水資源，保持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電力名詞(第二版)》[10]定義節水為“提高水的利用效率、減少水的使用量、增加廢水的處理回用量、防止和杜絕水的浪費”。GB/T 21534—2008《工業用水節水》[11]定義工業節水是指“通過加強管理，采取技術上可行、經濟上合理的節水措施，減少工業取水量和用水量，降低工業排水量，提高用水效率和效益，合理利用水資源的過程和方法”?！豆澦统鞘心繕藢t》[12]認為節水指“通過行政、技術、經濟等管理手段加強用水管理，調整用水結構，改進用水工藝，實行計劃用水”。《全國節水規劃綱要(2001—2010)》[13]定義節水為“在不降低人民生活質量和社會經濟發展能力的前提下，采取綜合措施，減少取用水過程的損失、消耗和污染，杜絕浪費，提高水的利用效率，科學合理和高效利用水資源”。

國內權威專家學者也從不同角度對節水做出深刻解讀與分析。王浩[14]在研究節水型社會建設時提出節水是“通過法律、經濟、行政、技術、宣傳等措施，在水資源開發利用的各個環節，實現對水資源的節約和保護?！编囥懡璠15]、劉昌明[16]、康紹忠[17]認為節水農業是通過集成多種措施最大限度減少水損失，充分利用好水資源，提高灌溉水的利用率和生產率，實現“增產增效”的目標。沈振榮[18]認為真實節水是“最大限度地提高水的利用率和水分生產效率，最大限度地減少淡水資源的凈消耗量和各種無效流失量”。劉戈力[19]認為“節水就是采取各種措施，使某一用水戶的單位取水量(用水量、耗水量、水質污染量)低于本地區、本行業現行標準的行為”。

1.3 節水概念界定異同

國內外對節水概念的理解，均強調要提高用水效率和用水效益，減少對水的無效、低效消耗和用水浪費；但對節水范疇的界定尚有差異，部分強調用水主體的節約用水(water saving)，部分強調包括取水—供水—用水—耗水—排水—回用等全過程、各環節中水的節約與保護(Water conservation)。前者可以稱之為狹義節水，后者可以稱之為廣義節水[20]。狹義節水認為節水就是減少用水和高效用水，其特點是將單位用水量降至標準水平以下、或將單位用水量產出效果高于標準水平以上。廣義節水強調要從水資源開發利用全過程、各環節的節水，包括水資源有序開發、合理配置和減少無效、低效和不合理用水，同時，積極利用非常規水源，并要加強生態環境保護和水資源保護。

綜上，結合我國水資源利用狀況和新時期對節水工作的新要求，我們認為節水應在滿足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前提下，通過采取法律、行政、技術、經濟、工程等綜合措施，減少取水和用水過程中的水量消耗和損失，提高水的利用效率和效益，科學開發、高效利用和有效保護水資源的有益行為。

2 科學認知節水內涵

節水涉及自然-社會二元水循環，是一個動態的、持續發展的過程，具有時代特點和空間特色，不同的經濟社會發展階段和水資源供需狀況對節水的要求不同，不同的經濟結構和用水結構下的節水重點不盡相同，不同的區域(流域)節水推進策略應因地制宜。因此，本研究從節水的二元屬性、內涵特征、度量方法及作用意義四個維度科學認知節水。

2.1 節水二元屬性

維持流域水循環穩定和水資源的動態更新，是水資源開發利用、節約保護的基本要求。從水循環機理上看，自然水循環是水資源自然屬性，社會水循環是水資源利用功能屬性。節水的核心是在自然-社會水循環過程中，更多地從社會水循環角度，調整無效、低效和不合理的取用水行為，重點是管好用水，提高水的利用效率和效益，減少對淡水資源的消耗，既要維護水資源的良性循環，又要支撐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

由此可以看出，節水的重點是約束對水的無序與過度開發，規范用水行為，管好用水。節水的手段是通過采取行政、法制、技術、經濟等綜合措施，降低人類對水資源過度消耗，嚴格控制用水浪費[21]。節水的目的是推進水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提高用水效率和用水效益，促進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

2.2 節水內涵特征

水是生命之源、生產之要、生態之基，節約用水意義重大。從節水內涵特征看，節水就是對水的減量化、高效化、循序化、資源化、生態化及規制化的利用[22]。

減量化利用：通過節水管控，可以減少無效低效用水，減少無效損耗，實現減量化利用。

高效化利用：通過節水管控，可以提高用水效率，提升用水效益，實現高效化利用。

循序化利用：通過節水管控，可以促進水資源有序開發、循環利用和梯級利用、一水多用，實現循序化利用。

資源化利用：非常規水源利用也是節水工作重要內容，加大再生水、淡化海水等非常規水源利用，可以減少新鮮水的利用，達到資源化利用的效果。

生態化利用：水資源開發利用要以生態保護為前提，節水可以減少對水資源取用與消耗，從而減少對生態用水的擠占和地下水的超采，并減少廢污水排放對環境的危害。

規制化利用：建章立制，強化水資源剛性約束和用水定額標準管控，加強計劃用水，優化水量調配，實施用水全過程的節水管理，嚴格考核和責任追究，規范用水行為。

2.3 節水度量方法

科學度量節水及其成效，對于指導節水管理工作具有重要意義?？蓮墓澦袆雍凸澦Ч麅蓚€層面進行節水度量，其中，節水行動度量是對用水行為或管好用水、促進節水等行動的執行力進行認定和評估，節水效果度量是對節水行為和節水行動等取得節水客觀效果進行計量和核定[23- 24]。

行動度量：主要包括自覺節水意識與節水優先理念，政策、標準、考核、管理等行政手段的落實，監測計量、適用技術研發、節水科技成果應用等的技術支撐，水價機制、財政稅收政策、節水投入與產出等的經濟支持，以及節水基礎設施建設與管護等節水能力保障。

效果度量：主要包括節水的直接效果和間接效果。直接效果為節水量，即通過節水所減少的用水量和凈消耗水量。減少用水量表現為減少供水量和排放量，從而節約增加供水、處理污水的投資和運營成本，達到減緩供水壓力、治污壓力并降低水資源開發利用程度的效果；減少消耗水量表現為對淡水資源的凈消耗量的減少，從而減少河流湖泊生態水量擠占量或減少地下水超采量，達到水資源保護和生態環境保護的效果。節水的間接效果包括節水所產生的社會效果、經濟效果、生態效果和環境效果等。

由此可以看出，節水重在行動，既要形成自覺節水行為，也要有行政、經濟、科技、工程等措施保障；節水重在效果，既要切實減少用水量和耗水量，也會取得社會、經濟、生態、環境等綜合效果。

2.4 節水作用意義

節水要充分考慮當地水資源特點和用水模式，兼顧生態用水與治污要求。通過出臺符合當地實際的政策措施，采取先進合理的節水工程措施，節水可以起到降耗、增供、增效和減排等作用[25- 26]。

節水就是降耗：通過抑制不合理用水需求，減少對水資源的取水量和用水量，從而相應地減少了對水資源的消耗量，有利于維系水循環的穩定和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節水就是增供：在維持現有用水主體發展格局和規模的前提下，通過節約用水減少其用水量，相當于增加了發展用水的供給量，達到開源增供、滿足新增用水需求的效果。

節水就是增效：通過節水措施，可以提升水資源的資產價值和服務功能，以較小的水資源投入產生較高的產出效果，從而提高水資源的承載能力，推動高質量發展。

節水就是減排：通過節水措施可以減量化用水，從而減少了廢污水排放量，降低水資源保護的治污成本，減緩了對生態環境的損害和生態環境治理的壓力。

由此可以看出，節水是解決水資源短缺、水生態損害、水環境污染的重要手段[27]；在水資源承載能力不足的地區，節水是首要選項，甚至是根本性措施。

3 結語

節水是解決我國水資源短缺問題的重要措施，在部分地區甚至是根本性措施。本文在梳理古今中外節水相關定義、理念的基礎上，從自然-社會二元水循環出發，充分考慮水資源開發利用供、用、耗、排各個環節，深入剖析了節水二元屬性、內涵特征、度量方法及作用意義。由此，思考我國新時期節水工作，應統籌自然與社會、總量與強度、效率與效益等相關關系，把節水貫穿于經濟社會發展全過程、全方位、全領域，進而促進用水方式由粗放低效向節約集約轉變，支撐生態文明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