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流轉年限對家庭農場農業綜合效率的影響路徑研究

靳欣婷 孟志興 孟會生

摘要：農地產權穩定是家庭農場發展壯大的重要根基。本研究利用運城市400戶家庭農場的調查數據，采用中介效應模型，預測了土地經營權流轉年限對農業綜合效率的影響路徑。研究發現，穩定的農地經營權年限從總體上顯著提高了綜合效率；土地流轉年限主要通過土地流轉價格和是否購買農機這兩個中介變量來影響家庭農場的綜合生產效率，即通過降低土地流轉價格、減少購買農機服務，購買農機以實現自我服務來提升農業綜合生產效率；農戶內部的農機自我服務水平對綜合效率的影響強于外包農機服務。因此，本研究提出積極建立土地流轉收益動態調整機制，激勵農戶簽訂長期土地流轉合同；繼續完善土地承包權轉讓市場；提高外出務工人員的社會保障水平，降低退地農民的風險；加大補貼力度、持續推進農機自我服務機制建設。

關鍵詞：家庭農場；土地流轉年限；農業綜合效率；中介效應模型；路徑研究

中圖分類號：S-9文獻標志碼：A論文編號：cjas2021-0069

The Influence Path of Land Transfer Years on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of Family Farms

Jin Xinting1， Meng Zhixing1， Meng Huisheng2

（1College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hanx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Jinzhong 030801， Shanxi， China； 2College of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 Shanx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Jinzhong 030801， Shanxi， China）

Abstract： The stability of farmland property rights is an important found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and expansion of family farms.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of 400 family farms in Yuncheng， this study used the mediating effect model to predict the influence path of the transfer years of land management rights on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It is found that the stable farmland management tenure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The term of land transfer mainly affects the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of family farms through the two intermediary variables of land transfer price and whether to buy agricultural machinery. That is to say， the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is improved by reducing the land transfer price and purchasing agricultural machinery services. The effect of peasant household’s internal self-service level on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is stronger than that of outsourced agricultural machinery service. Therefore， this study proposes to improve the land contract right transfer market， raise the level of social security for migrant workers， increase subsidies and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self-service mechanism for agricultural machinery.

Keywords： Family Farms； Land Transfer Years； Integrated Agricultural Efficiency； Mediating Effect Model； Path Study

0引言

近年來，培育多元新型經營主體，發展適度規模經營一直是國家政策和學者研究的熱點問題。家庭農場建立在家庭承包經營的基礎上，既保留了家庭靈活經營的優勢，同時又吸收了現代農業的元素，將會成為未來中國農業生產的主體[1]。研究表明，明確而穩定的土地經營權能夠激勵農戶增加農業生產投資，提高農業生產效率[2]。區別于傳統的農戶，實現適度規模經營是家庭農場的重要特征之一。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家庭的耕地是有限的，因此家庭農場的發展必然伴隨著大量的土地流轉。然而除了生產功能，中國的土地同時還具有養老、社會穩定等諸多功能[3]。外出務工人員一旦難以在城中立足，“戀地情結”將會顯著抑制農地流轉，削弱流轉雙方的穩定預期，從而增加家庭農場經營期間的風險和不確定性[4]。因此土地流轉更多的發生在熟人之間，目的也是能夠隨時收回，這對從事大規模生產的經營主體來說產生了很大的不利影響。根據2018年發布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土地流轉調查報告》顯示，在轉入土地時，是否能夠長期出租已經成為其關注的首要問題，由此可見，轉入土地的穩定性已經成為影響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生產效率的重要因素。本研究通過運用中介效應模型對400戶家庭農場進行實證分析，考察土地經營權年限對農業綜合生產效率的影響路徑，旨在為山西省家庭農場的進一步發展提供理論依據。

1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1.1理論分析

地權穩定如何影響生產效率，學者已經進行了大量的研究，首先，地權穩定能夠使得農民增加對農地的長期投資[5]，同時能夠促進對新品種、新技術的利用[6]。其次，地權穩定能夠降低農業經營風險，保障經營主體擁有穩定的經營環境以及可預測的投資收益，從而誘導農戶將勞動力投入到農業生產以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最后，地權的穩定增加了金融機構的可貸性評估，有利于突破農業生產的資金約束[7]。然而學界也有著不同的觀點：鐘甫寧，紀月清等[8]認為地權的穩定對農戶的生產性投資影響不大，更多的是基于成本收益的分析。在評估地權穩定的指標選取上，主要包括是否完成土地確權、土地流轉年限、地塊屬性（自有地塊或是轉入地塊）等等。然而對于該問題的研究，大多是基于農戶層面。家庭農場由于規模相對較大，同時作為經濟組織，其本質是逐利的，通過較長的土地經營權年限，農場主是否會通過增加長期投資，提高生產效率呢？對于該問題的研究，能夠理清穩定的地權對家庭農場生產效率的影響機理，為家庭農場的發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1.2研究假說

1.2.1流轉年限、土地流轉租金與生產效率土地流轉租金近年來不斷上漲，這也是中國糧食成本不斷上升，國際競爭力下降的重要因素。由于家庭承包聯產承包責任制下，單位農戶的耕地有限，家庭農場的土地主要是依靠土地流轉，因此土地流轉租金已經成為家庭農場的一項重要的成本[9]。有研究表明，農戶家庭的非農就業程度對土地流轉租金有著不同的影響：青壯年勞動力獲取非農就業的機會較多，若從事務農將面臨著很大的機會成本，因此青壯年勞動力對于租金的要求并不很高，現實中發現還存在著零租金的情況[10]。同時他們獲得務工的機會很多，所以可以和轉入戶約定相對較長的租期，而對于留守勞動力而言，他們一旦失去土地，面臨的機會成本不僅包括種植的凈收益，同時還包括自身的勞動力成本[11]。這種情況下，一旦某項農作物有著較好的發展前景，他們會考慮收回土地繼續耕作，通常不會簽訂較長的合約，因此家庭農場在轉入土地時，將會更多的考慮能夠長期簽約的非農就業農戶[12]。

學者通過對全國2014—2018年全國家庭農場的監測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全國種植類土地流轉租金從8100元/hm2上漲到2018年的10695元/hm2，糧食類家庭農場從7935元/hm2上漲到12960元/hm2[13]。從租金支付形式來看，在實際調研過程中發現樣本區家庭農場80%以上的農地流轉都是采取按年支付固定租金的形式結算。隨著近年來農業投資熱潮的不斷興起，資本下鄉也對土地租金的上漲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因此通過較長期限的租金合約，能夠將租金固定在某一水平，防止由于租金每年的上漲帶來的成本上升。由此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一：較長期限的土地流轉年限能夠降低土地流轉租金，降低交易成本，提升農業規模報酬，從而提高農業生產效率。

1.2.2流轉年限、農機服務與生產效率伴隨著家庭農場規模的擴大，對于農機的需求也越來越大[14]。獲取農機服務的方式有2種，第一是購買農機服務，第二是投資購買農機，實現自我服務。當規模較小時通過購買農機服務，能夠緩解由于高購買成本和農機需求之間的矛盾，隨著經營規模的擴大，監督成本、市場的不確定性等交易成本也逐漸上升[15]。當購買服務的量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將完全抵消掉購買農機服務所降低的總生產成本。理性的新型經營主體會選擇增加自有農機的使用或者購買農機，來應對購買農機服務所增加的交易成本，表現為減少購買農機服務在農機使用中的比重而增加農機的自置使用[16]。區別于普通農戶，家庭農場的生產目的不是自給自足，而是實現利潤最大化。究竟是購買農機還是購買服務，隨著規模的擴大，存在著“倒U型”的關系，在臨界值之前，通過購買農機服務可以實現利潤最大化，隨著規模的不斷擴大，通過購買農機，能夠降低農業生產成本，減少交易費用的發生。

因此，當家庭農場的地塊擁有較長的流轉年限，能夠刺激農戶增加長期投資，實現農機的自我服務，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滿足自己對于農機的需求，還可以對外成為農機服務的提供者。由此提出以下假說。

假說二：較長的土地流轉年限能夠刺激農戶增加生產投資，由購買農機服務轉向購買農機，具備靈活使用度，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機械化效益，從而提高生產效率

2數據來源、變量選取與計量模型

2.1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導師團隊于2020年9—11月在山西省運城市進行的實地調查，本次調研采用發放問卷與交流訪談相結合的方式進行，保證了資料獲取的全面性和代表性。問卷主要包括樣本區家庭農場的農地流轉年限和價格等信息、投入收益情況、經營者特征、家庭農場特征以及環境特征5個方面，共發放問卷450份，經整理得到有效問卷400份，問卷有效率達88.9%。

2.2變量選取

2.2.1被解釋變量數據包絡分析法（DEA）通過運用線性規劃方法構建觀測數據的生產前沿面，進而計算出生產單元相對于該前沿面的比例即效率。本研究將家庭農場生產經營性收入作為產出變量，選取的投入指標主要涉及土地、勞動力以及資本投入，運用數據包絡分析法中的BBC模型對家庭農場的綜合生產效率（同上文提到的“生產效率”）進行測算。其中土地投入是指家庭農場主自身承包的和以其他方式（租賃、轉讓和互換等）流轉取得的土地。勞動力投入是指在農業耕、種、管、收等各個環節所需要投入的勞動力，包括家用和雇傭的勞動力。資本投入是指在生產經營過程中投入的化肥、種子、燃油費以及用電費等其他物質費用（見表1）。在基準回歸中，本研究將農業生產綜合效率作為被解釋變量。

2.2.2核心解釋變量現有研究中，大多以是否確權來衡量農戶的地權穩定性。本研究中，核心解釋變量為土地流轉年限。若以算數平均數代表家庭農場的土地流轉年限，沒有考慮到單一地塊較長帶來的影響，因此不具有代表性。采用家庭農場的各地塊土地流轉年限的加權平均數更具有代表性。

2.2.3中介變量中介變量包括土地流轉價格和是否購買農機。其中土地流轉價格是指每hm2流轉地所需支付的資金成本；是否購買農機是指受訪的家庭農場主是否自行購買農機設備。

2.2.4控制變量本研究控制了生產要素投入變量、家庭農場主的特征變量、家庭農場的特征變量以及環境特征變量。其中，要素投入變量涉及到土地經營面積、勞動力以及資本投入。家庭農場主變量包括年齡、性別、文化程度以及從業經歷等多種因素。同時參照錢忠好[17]和劉靈輝[18]的研究，設置家庭農場的經營年限和是否購買農機服務作為家庭農場的特征變量。考慮到外部環境因素可能對農業的生產綜合效率產生一定的影響，故設置政府補貼和是否借貸款作為環境特征變量。

上述變量、含義及變量的描述性分析詳見表2。

2.3計量模型

3計量結果與分析

3.1基準回歸：土地流轉年限對農業綜合生產效率的影響

從表3可以看出，土地流轉年限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土地流轉年限對農業綜合生產效率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長期穩定的流轉地年限有助于農場主產生持續經營的信心，便于構建長遠的發展規劃和投融資模式，同時，穩定的農地產權將有效降低流轉交易成本，保證農地高效集中以實現規模化經營，這進一步驗證了穩定的產權是影響農場長期生存和穩定發展的關鍵因素。

從控制變量來看，土地經營面積一次項和二次項分別通過了1%和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但系數分別為一正一負，這表明土地經營面積與綜合效率之間呈現出“倒U型”的曲線關系，也就是說隨著土地面積的增加，綜合效率會先上升后下降，因此土地規模過大過小都不利于家庭農場效益的提升。勞動力投入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但系數為負，可能的原因在于為了推進當地家庭農場的發展，組建了十余家農機專業合作社，基本實現了機耕率和機收率100%的目標，極大地節省了人力物力，因此過多的勞動力投入反而不利于綜合效率的提升。家庭農場主的年齡和從業經歷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并且系數為正，說明年長的經營者擁有較為熟練的勞動技能和豐富的生產經驗，同時具備一定的從業經歷，意味著在生產實踐中能熟練掌握種什么、如何種，故而能有效提高家庭農場的績效水平[19]。是否購買農機作業服務在1%的水平上顯著但系數為負，可能原因在于雇工服務低于家用勞動力的效率[20]，相較于購買作業服務，自購農機既能有效解決勞動力短缺、節省人力監督成本，也可通過對外提供服務來增加家庭農場的收入，使機械化收益達到最大化。政府補助和是否借貸款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表明政府補貼和便捷的信貸支持能使經營者形成穩定的預期[21]，益于突破技術應用的資金限制，刺激投資，誘導農場主改善基礎設施條件，高效配置要素投入以實現收益最大化。

3.2機制分析

為識別中介作用機制，首先估計核心解釋變量對中介變量的影響。具體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土地流轉年限分別在5%和1%的水平上通過了檢驗，顯著影響著土地流轉價格和購買農機這2個中介變量。表5顯示土地流轉價格對綜合生產效率的影響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但系數為負，購買農機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系數為正。加入土地流轉價格這一中介變量之后，農地流轉年限對綜合效率的影響由正顯著變為不顯著。索貝爾檢驗結果表明，土地流轉價格具有完全中介效應，即土地流轉年限通過降低土地流轉價格來提升農業綜合生產效率。加入購買農機后，土地流轉年限對綜合生產效率同樣由正顯著變為不顯著，發揮完全中介效應，即土地流轉年限也通過購買農機這一中介變量影響綜合生產效率的實現。

4結論與討論

4.1結論

本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結論：土地經營權流轉年限從總體上顯著提高了農業綜合生產效率；土地流轉年限主要通過土地流轉價格和是否購買農機這兩個中介變量來影響家庭農場的綜合生產效率，即通過降低土地流轉價格、減少購買農機服務，購買農機以實現自我服務來提升農業綜合生產效率；農戶內部的農機自我服務水平對綜合效率的影響強于外包農機服務。

4.2討論

首先，應建立土地流轉收益動態調整機制，激勵農戶簽訂長期土地流轉合同，使農戶從家庭農場土地規模化經營中分享的土地增值收益最大化，構建家庭農場主與農戶間緊密的命運共同體關系。其次，政府應繼續推進新一輪農地確權政策的落實，健全土地經營權流轉市場，同時也應完善土地承包權轉讓市場，設計多元化的退地對價補償方式，科學界定補償標準。本研究提出集體成員動態化的新思路，對于經營意愿弱的外出務工人員，引導其在自愿有償的基礎上有效退出農地[24]，同時提高其社會保障水平，弱化農地的社會保障功能，創新退地方式，為離農、進城農戶退出農地提供制度保障，實現土地向“能人”集中流轉，使農地要素與經營主體相匹配，從而保證家庭農場主的農地經營權年限的長期穩定。最后，政府也應大力構建農機自我服務機制建設，充分發揮農機的人工替代效應和技術引入效應，使機械化效益達到最大化。同時政府應明確補貼對象，加大對家庭農場主的農地流轉和自購農機的支持力度[25]，以降低經營者的農地和購置成本，給予其長期穩定的經營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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